“是顾客, 一时没走掉,让她在这儿回避。”走道尽头有人露了脸,小声嚷嚷。
刚才负责几位夫人的接待者守在走道尽头, 见这对男女被孟昕挡住了,出声解释后又不住催促, “时间不多了,弄快点”
听到是顾客, 男人冲孟昕点头,“麻烦您让让。”
孟昕有些疑惑, 但还是照着男人指示退到一边, 全身被包裹住的女孩也贴过来站着, 手里托着大包裹, 纤瘦胳膊有些承受不住地微微颤抖。
看她晃动幅度有点危险, 孟昕帮着托了一下,女孩连声道谢。
男人举着钳子站到窗边, 冲里头道了个不是, 然后开始轻手轻脚开始拆卸窗框。
孟昕没料到是这个发展, 好奇地盯着他动作。
里面几位夫人被吓得不轻, 想要喝斥又见男人举起手指抵在嘴边, 指指大厅方向, 显然劝她们别惊动那位。
不管聂城在聂家地位如何,聂先生的头生子是他,二夫人生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喊他一声大哥,就冲这几点,也没谁敢当面得罪。
夫人们憋着一肚子抱怨,终于等男人拆完了木窗。
接下来的事,更让人不可接受了
男人钻进房间, 拿了两只锈花软凳,里面一只外头一只搭成能搁脚的步梯,叫她们从窗户爬出来。
“这太不体面了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粗糙的墙面会刮坏我的长裙,缎面坏了十个你也陪不起”
都压着声音,气势根本抬不起来,语气倒是恶狠狠。
“城少爷选好了料子,现在要看成衣款式。这些款都是独家的,不能外泄。”托着包裹的女孩小小声解释。
话不用明说,下面是各位没资格偷看的环节了,识相的赶紧走。
“我们就算看了款式,也没有制衣的手艺啊。”
“是有多新的款二街这个月出的新款,比你家好像还多三个,以为很了不得吗。”
话虽这样说,夫人们的眼睛根本没离开女孩手里托着包裹,原本有两个胆小的拉了裙子想扶着爬窗,听到新款两个字,又站住了。
“别磨蹭赶紧把人拉出来。一会儿城少爷的护卫过来催,发现这儿躲着大家都完蛋”走道尽头扒着墙角的接待者又憋着嗓子喊。
“对不住了。”男人直接掐住身边一位夫人胳膊,将她推上窗台。
“哎哟,别碰我,我自己走”
本来就理不直气不壮,现在看着要动粗,夫人们赶紧闭了嘴,抱着厚重长裙一个接一个地爬窗户。
有跌个狗吃屎的,也没人敢笑,拉起来拍拍灰,让出位置给下一个。
徐夫人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生得胖,姿态格外笨拙,有人想托住她也没托住,下来时脚踩歪了绣凳,整个人往前扑倒。
孟昕观察情势精准退后,让出降落空间。
在大家看来,她是撅着屁股给孟昕磕了个爆响的头,哀嚎着被扶起来,额角青肿了好大一块。
蒙着面的女孩退得更远,似是怕被她碰翻了包裹,本来就有些抖,这会儿更承受不住柔柔弱弱地靠在了墙上。
“你”
徐夫人丢了脸,气得指住孟昕,恨她不机灵些把自己扶住。
孟昕嗤了一声,根本不给她脸面。
“好了好了走吧”男人被这些娇气夫人搞得头大,推了这个又推那个。
一群人你推我挤地穿过狭窄走道,孟昕慢慢吊在最后,回头看那个托着包裹的女孩还靠在墙上,因呼吸急促而耸动着肩膀。
走道出门就是制衣间和仓库,大小个库房连在一起,里头堆着各色料子,工人来往穿行,机器闹哄哄地震脑袋。
得罪人的事都是男人出面,这会一晃就不见了。
接待者恢复了春风满面的神情,以一种极亲和的姿态着意拢络,不是带着瞧瞧新面料,就是介绍最潮流的花边搭配,总算把几位夫人们哄舒了心。
“以后要买料子,可以去南边转转,那里更适合你。”
记起后面还跟着个孟昕,接待者礼貌点头,托掌指了指仓库对着侧街的后门,示意她自己离开。
孟昕点头,很配合地转身离开。
夫人们正围在一台机器前,看着带有光泽的布匹缓缓吐出,忍不住都上手去摸。
接待者担心戒指刮坏料子,赶紧上前阻止。
孟昕向后瞧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身子一转快步闪进过道掩上了门。
孟昕走到窗边时,发现那个裹着布的女孩已经爬进了小房间,包裹搁在窗边绣凳,人在里间握着门把手犹豫不决。
从见到这个女孩的一刻起,孟昕就发现她虚得不得,明明没托着包裹了手还在发抖。
“不敢的话,我替你去。”
孟昕灵巧跃过窗户,女孩大惊失色,吓得贴住墙角,“你,你想干什么”
“我替你去,保证不会露馅。”
“他是聂家少爷你莫非,莫非想刺杀不,我不能让你去可我我也不能去。”
女孩浑身透出惊惶,这会更是抖得跟筛糠一样,孟昕盯她片刻,忽地伸手将其面上罩着的围布掀开。
白浄面庞上布满了微红的斑块,围布脱落一瞬,她怕得伸手捂住,“别,别看我”
这是感染了病毒的特征,进入北一街关卡时,孟昕就见到几个戴着帽子的平民被拦下,兵士看到斑块嫌恶得要命,拿脚踹去关押都怕鞋底沾染,踩着水坑擦洗不停。
孟昕皱眉,“你这个样子被聂少爷看到了,肯定要治罪的。”
“我不敢”女孩哭起来,“可是,可是父亲偏我要去。”
呜咽中孟昕听了个大概,她似乎是布店后场一个小管事的女儿,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一直休息,可父亲听说有在贵人面前露脸的机会,硬把她推出来送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