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大猛的话来说,如果哪个区长这次要的货太多,那留给他们的位置就会被挤占得无限小,甚至有时候连人都坐不下,只能四个人一块挤车头。
孟昕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么大的货仓,怎么会只有这几个人想到要利用。
他们能拿的,不过是大鱼吃过后,剩下一点碎屑的嚼头罢了。
私库就是街市上的某间房子,这边负责联络的人在一个月内慢慢积攒条子上指定的东西,有不耐存放的,车到了还得等一夜取来才能走。
孟昕能听得到街面上的声音,有铁车声响,有铃铛伴着链条声,还有小孩子尖利喊叫,售卖货品的吆喝。
就像是极普通的集市,很热闹。
“行了,看看吧”
大猛知道孟昕憋了一路,终于打开货仓门,蹦下去冲她招手。
并不太温暖的阳光,洒落到身上。
孟昕跳下车,仰面上望,一颗极大的日头悬着,在色泽惨淡的天空中散着热力。
空中没有云,也不是蓝色的,淡白夹杂着灰。
一串嘎嘎声响起,几只黑鸟经过,古怪的滑翔姿态和体型,是孟昕从未见过的品种。
还未来得及环顾四周,孟昕被人撞了一下,大猛扶住她,笑着哈腰点头。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踩着木制滑板车,不耐烦地狠瞪他们一眼,又摇着车头铃莽莽撞撞往前冲,路人纷纷避让。
纷嚷人群撞入眼中,这么杂乱的一条街市,孟昕都有些看不过来。
道路极窄,两旁架着许多蓬布,每家门前都堆挤着高高的货品,都想不到他们这辆破铁车是怎么钻进来的。
在店面前招呼客人的,多是男人,女人缩在铺子后头,手里似乎都在忙活。
这些人的穿着,并没有教城妈妈洗脑书里说的那样贵不可及。
质料当然比粗布更好,但都灰朴朴没什么光泽,很少见到什么鲜亮的颜色,整体望过去穿流的人群就和头顶的天色一样,饱和度极低。
刚才那个男孩,穿的是淡黄色的上衣,宽大黑棉布裤子,手腕上还戴着串金铃。
见孟昕目光追随,大猛小声说“那个孩子应该是贵人养的,碰上这种人,千万不要起冲突。”
说着划拉了一下脖颈,又吐舌头。
“看那边。”
顺着大猛指向的方向,孟昕看到街道尽头那一片宽阔广场。
广场中央,有个极宽大的高台,台上立着十数米高类似雕塑的东西,长方形薄薄一片,随着角度不同折射着光。
“那是什么”
人来人往,又有店铺高低蓬布遮挡,孟昕看得并不是很分明。
“鉴钟,是上城里最最贵重的东西你看周边,是不是有好些兵士把守别说这些贱民了,就是贵族想上去都不准的。别的地方随便走可以,那儿千万不能去,远远看都不行”
孟昕望过去全是人头,对他说的贵重东西也并不感兴趣,“我们什么时候走”
“马上,你等一下。”
大猛也早不耐烦了,这趟上来他要筹备的货也不少,得跑好些地方。
进去跟另两人商议了一下,达成了三人离开一人留守的协定。
“你跟紧我。”
“这是哪条路。”
孟昕一边追赶着大猛,一边拿出石传给的图。
大猛一边疾走,一边指着图上某条线,“以鉴钟为中心,钟正面朝北,背面向南。现在我们在的右三街,在东南面。”
孟昕一直研究石传图上中间那个印章,大猛这么一解释,豁然开朗。
印章圆形外圈对应城中心高台,中间刻印那条线,应该指的就是鉴钟。
“我们先去布店。”大猛说。
布店布店最好了。
孟昕心怦怦跳着,追紧大猛脚步,没多久就到了铺面。
“阿丽”
大猛一进店,就扯着嗓子喊起来。
这家店生意不太好,外面那样热闹,里头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喊了许久楼上才有些响动。
一个长相颇为艳丽的女人扶着栏杆扭身而下,头发轻甩,笑得媚人。
“哟,大猛来了。”
目光一扫,见他身后跟了个年轻女孩,面色又冷淡下来。
“守菜的,第一天上工。”
大猛笑眯眯凑上去,手似是想去攀她肩膀,又搓了搓缩回来。
阿丽撇撇嘴,彻底失了调笑兴致,从柜上取了个本子,一本正经谈生意。
大猛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带孟昕一起就是个错误,可又不好赶人出去,只能硬头皮在那本子上指指点点先办正事。
孟昕目光游移,很快将整间店扫了一遍。
这里布料很多,颜色明丽的较少,更多是底层贱民用的棉布料子,深的蓝,淡的灰,墙上还挂着两套成衣,最简单的款式。
有料子,有成衣,甚至制衣织布的机器都堆在边上。
东西配得很齐,但最重要的那样,为什么没有看见。
“你在找什么”
阿丽抬起头,发现跟着大猛进来的那个女孩在店里乱转,布堆也拨拉一下去瞧,墙上挂的成衣也掀开,古古怪怪地。
大猛也一脸疑惑侧身看向孟昕,“你干嘛呢”
“你这里”
孟昕转头,“为什么没有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