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1 / 2)

东宫。

“这件案子你办得很好, ”太子一手搭在尉迟瑾肩上,赞赏地拍了拍“此事之后,我欲向父皇请封你官职, 户部和刑部你想去哪个”

尉迟瑾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再说吧。”

太子挑眉“你这是这么了为何像丢了魂似的”

尉迟瑾下江南查案的同时一边忙着追妻, 这时瞒不过太子。

太子跟尉迟瑾从小一块儿长大,见尉迟瑾天之骄子矜贵高傲惯了,此时见他这副失魂落魄为情所困的样子实在是稀罕得很。

“她还是不肯跟你回来”太子忍着笑“啧啧, 世人只说江南女子温柔娇意,却不想她竟这般刚毅决然。”

尉迟瑾不想听他笑话, 摆摆手“我先回去了。”

他之前先是忙于定城审案, 又匆匆赶去荷州城剿匪,再连夜赶回上京,已经十几天没睡过一趟好觉了。这会儿只觉得疲惫得很, 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些。

“哎, 不急。”太子拦住他“我还有事与你说。”

“何事”

太子道“想必你也得了消息,母后欲中秋为你赐婚。”

“我没兴趣。”尉迟瑾道。

“大丈夫何患无妻,”太子劝道“既然她不肯跟你回来,何须苦等守候”

“表兄,”尉迟瑾行了一礼“此事还请表兄多多为我周旋一二, 我无意娶那纪家小姐。”

太子见他态度坚决,摇头叹气“既然无心娶亲,那入仕做官种要选一个吧”

闻言,尉迟瑾正色“表兄希望我选什么”

“依你的能力, 无论户部还是刑部皆可胜任,此事看你。”

“那就刑部,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不想这般快就上任。”

太子诧异“你还想去找她”

“并非,”尉迟瑾摇头“我只是想出京散散心, 等此事交接清楚,我便走。”

太子好笑“你是真散心,还是打算躲婚事”

两者都有,一来尉迟瑾没心思娶亲,二来他现在但凡闲下来就想起苏锦烟,心里实在难受,想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见他没说话,太子无奈“既如此,孤应你就是,纪家婚事那边我尽量为你周旋。只不过,刑部职缺可不能空太久。”

“好。”

尉迟瑾回到府中,径直往锦逸院的方向走,然而到院门口后又忽地停下来。

“世子爷,怎么了”耿青问。

尉迟瑾愣了下,之前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往这里走,可此时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这里是锦逸院,突然没了勇气走进去。

这里是曾经两人住的地方,有过许多甜蜜美好的回忆。而这些回忆,曾经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残忍。

里头所有的一切,哪怕是她呼吸过的空气都令他觉得像刀子似的往他心上割,一寸一寸,不见血地疼。

他闭了闭眼,脚下转了个方向“去书房吧。”

尉迟瑾这一睡,就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次日下午午时才醒来。国公夫人忧心急切地等在门口,见他收拾好了,才端着吃食进去。

“瑾儿啊,”她心疼道“你这趟去江南怎的瘦成了这样”

她左看看又看看,又摸摸尉迟瑾的脸颊“不仅瘦了,还憔悴了许多。”

国公夫人薛氏转头斥责耿青“你们是怎么服侍的他在外可是吃不好睡不好”

耿青摸摸鼻子,赶紧告罪“属下该死。”

“该死该死,你们就只会说这些话,”国公夫人扯着尉迟瑾的衣裳,习惯性地要去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

以往每回尉迟瑾办案回来,身上种是多些伤口,这回也依旧是不放心。

但尉迟瑾没让她看“母亲,儿子没事。”

“没事怎的不让我看看”她态度坚决“快转过去,我要看了才安心。”

扯开他上衣,前头还好,就手臂上一道浅浅的细痕,已经结痂了,可转到背手,整个人都吓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尉迟瑾的后背乌黑的一片,明显是旖青十分严重,像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到了。

薛氏用手轻轻按两下,心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疼不疼”

“嘶”地一声,尉迟瑾龇牙咧嘴。一开始不觉得疼,可这旖青不像伤口,极其难愈,且时隔多日有越来越疼的架势。

“这是怎么弄的”薛氏问“你被人打了”

尉迟瑾扯了个笑,赶紧安慰她“去荷州剿匪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块砸了。”

“那得多重的石块砸成这样骨头没事吧”

“没事,”尉迟瑾道“已经请大夫看过了。”

见他说的云淡风轻,可薛氏还是坐在一旁抹起了眼泪,边说道“我苦命的儿,整日里奔波辛苦,为他天家命都快搭上了。我不管,你以后可不许再走了,也不许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瑾儿,”她说“我听皇后娘娘说了,过了中秋,你就可以留在京城做官。而且皇后娘娘也为你寻了一门亲事,就是那山东纪家”

“母亲,”尉迟瑾边吃东西,边说道“那亲事我不同意。”

“为何”薛氏不解“那纪家小姐我见过了,容貌才情极好,且聪明讨喜,实在不输任何贵女。”

“总之,我不愿娶,母亲帮我回绝了这事。”

“胡闹”

这时国公爷进了书房,他声如洪钟,站在门口挡住了一大片光。薛氏刚想开口,也立即停了下来。

国公也挥手让众人下去,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

“你此去江南虽是办案,可你做了些什么我也一清二楚。”国公爷说道“锦烟固然好,可她若是一心离去,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我与皇后已经商量好了你的亲事,这纪家小姐众人称赞,配你不亏。”

“况且,”他呷了口茶,继续劝道“纪家是山东望族,世代书香门第,纪大学士更是闻名天下的大儒,门生无数。你若娶了纪家女子,于你、于太子、于我们尉迟家都有好处。”

尉迟家放下筷子,诚恳地说道“为了太子为了尉迟家,我曾经按你们的意思联姻,可这一次,儿子不想再这么做。”

“儿子想为自己活一次。”

闻言,璟国公一愣,他这个儿子平日里向来寡言,还从未听他用这般语气和态度跟他说过话。

仔细想来,倒是父子俩第一次交心。

过了会儿,璟国公叹了口气“为父年轻之时也如你这般意气,可后来才知晓,家事国事当前,个人之事不足挂齿。”

“我们璟国公如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他说“你皇后姑母不得圣上宠爱,在宫中如履薄冰,太子殿下也才是这两年才初涉政,政权未稳。贵妃娘娘宠冠后宫,其子虽小,却聪慧多智且颇得圣上喜欢。另有三皇子虎视眈眈,外家势力雄厚,随时也能扳倒太子。”

“而我们尉迟家与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走错半步皆会万劫不复。”璟国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个女人不应该成为我儿的软肋,也不该成为我尉迟家的绊脚石。”

“孰轻孰重,”璟国公说道“你自行考虑。”

说完,他起身出了门。

尉迟瑾坐在桌边,沉默无言,良久,双肩妥协似的颓了下去。

荷州城。

苏锦烟坐在城内最大的酒楼雅间里,面对满桌子的丰盛饭菜竟有些兴致缺缺。

“菜不合口味”苏穆知问。

“并非,”苏锦烟摇头“只是近日天气转变有些没胃口。”

“对了,”她又问“六叔是如何得知我被山匪劫走的事我此前只让山上的婆子去苏家铺子里报信,却也没想到六叔来得这般快。”

“我还没出荷州,就收到了张叔的信。”苏穆知道“他求救官府无门,便立即派人通知了我。”

那日在城外被流民冲散后,张叔他们也不知道苏锦烟去了哪里,只知道是消失了,去官府报信结果反被训斥一顿,说龚知府治下不可能有流民出现,若是再胡言乱语则要下大牢。

张叔无法,只得另外想法子,赶紧写了信给苏穆知求助。苏穆知彼时正在荷州边境优哉游哉赏景,收到信后就立即赶了回来。

却不想,尉迟瑾早一步将苏锦烟救了出来。只不过,他到之后却没见着尉迟瑾的人影。

苏穆知看了眼苏锦烟的肚子,问道“孩子的事,他还不知道”

随后不等苏锦烟回答又兀自点头“也是,他若是知道了定然不肯走了。”

“你为何不愿跟他回京”苏穆知又问“往后孩子出生总归需要有个父亲才好。”

“六叔何时也这般俗见了”苏锦烟笑道“我眼里的六叔向来都是独来独往、逍遥天地之人。”

“此言差矣,”苏穆知交叠腿往后一靠,懒懒道“我只是以人之常情来考虑此事罢了。”

“何谓人之常情”

“常情便如此时的你,”苏穆知揭穿她“分明心里也不舍,为何就非要将人赶走”

“我哪有不舍了”苏锦烟垂下眼,卷长的睫毛掩住眸中思绪。

“莫要嘴硬,六叔还不了解你么。”苏穆知笑问“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苏锦烟顿了片刻,说道“我们不是一类人,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此话虽俗,却是真理。”

“我出生商户之家,并非有意自贬。但现实就是如此,我嫁给尉迟瑾在世人眼里就是高攀,就是不屑,就攀龙附凤。尉迟瑾以后是要入仕做官的,且依他的能力定然前程似锦,若是有人说起他的妻子只是个商户女子出身,他可否会因此蒙羞”

“情浓之时他海誓山盟,可深情最是抵不过时间,若是以后情淡了,我又该何去何从”

“届时,曾经这些海誓山盟终究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闻言,苏穆知面色一言难尽,即是诧异又是无奈。良久,他叹了口气“你啊你,为何小小年纪就这般多思多虑”

“小心孩子还未出世,人就老了。”

苏锦烟也笑起来“再说了,若是孩子想要个父亲,以后学那高家小姐招赘便是。”

苏穆知饮了杯酒,慢条斯理地打了会儿折扇,才又说道“阿丸,你料尽世间千般情态,却终究算错了一样。”

“什么”苏锦烟问。

“真情无悔。”

京城,皇宫。

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宴,每年圣上都会以邀请重臣入宫同吃宴席以示恩宠。不过今年跟往年有些不一样,众人或多或少都得了些消息。

皇后娘娘欲在今日请旨给璟国公府世子赐婚,这婚事已经传了许久,如今尉迟世子下江南办案回来,且案子办的极漂亮,说不定除了婚事,今日还会加官进爵。

又是赐官又是赐婚,实在是双喜临门,众人暗自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