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钰也从耳房出来,但是没扰他们父子两人,而是去了外阁间一面喝水歇了一会儿,一面翻了翻外阁间书架上的册子。
陈倏同小初六的说话声偶尔传出来,温馨,日常,忽然听到一两句也会让人捧腹。
慢慢地,屋中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间隔越来越长,再往后应当是睡了。
棠钰起身,刚撩起帘栊,正好陈倏从内屋中出来。
“睡了”棠钰问。
陈倏点头。
棠钰道,“你很久没陪他了,他高兴。”
陈倏笑了笑,吻上她侧颊,温声道,“我也许久没陪你了,今晚陪你”
有人总是冷不丁来一两句这样的话,棠钰脸红。
这次还没反应过来,陈倏打横抱起她,她脚下一空,赶紧搂住他后颈,“长允”
陈倏道,“刚抱了儿子去床榻,要一视同仁。”
棠钰哭笑不得。
但他已经抱着她堂而皇之出了屋中。
黎妈和小米看了一眼,都纷纷低头,“侯爷,夫人。”
棠钰不好意思,将头埋在他胸前。
陈倏朝黎妈道,“初六睡了。”
黎妈和小米都应声。
陈倏抱了棠钰回屋,屋门嘎吱一关,黎妈和小米才抬眼,又都会意笑了笑,旁的没有多问。
这回陈倏倒真没多闹腾,也似是心里装了事情。
尽兴后,没有像早前一样,拥着她闹,而是直接抱了她去耳房清理。
棠钰脸颊两侧还有绯红在,浴桶中,面面相对,他又亲了她好几回,而后才披了浴巾起身,专心替她洗头。
棠钰意外。
陈倏确实是有话同她说,所以借着给她洗头的功夫开口,“今日胡伯和顾伯都同我说起茂之的事了。”
他忽然提起茂之,棠钰微怔,“说什么了”
茂之眼下同见明和陆老夫人一道起程回淼城了,茂之的娘亲还病着,分别有一年了,茂之应当也想娘亲了。
陈倏应道,“君侯大典过后,茂之几乎都跟着胡伯在万州和平南之外出使,茂之跟在我身边一段时间,我言传身教过,而后他又师从顾伯,冯叔,最后是胡伯,茂之的年纪虽小,但是眼界不窄,因为接触的前朝之事多,也开始慢慢有了自己的判断。今日胡伯和顾伯都同我说,茂之这里,可以磨砺磨砺了”
磨砺
棠钰回头看他。
陈倏笑了笑,“是,磨砺磨砺。”
棠钰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但是猜不到具体,陈倏道,“阿钰,过完年,茂之就十五了”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转眼,茂之都这么大了。
陈倏又道,“平南的地理位置很重要,而且越往后,越需要有主心骨在,你我未必时时刻刻都能顾及平南,但平南的战略纵深很长,用好了是一道屏障。陆家在国中有威望,在所有人里,见明又是最信得过的一个,所以将平南给见明是最好的选择,你猜,这个是谁同我提的”
棠钰微讶,他前一句还是在说茂之的安排,眼下话锋一转,说到了平南和见明身上,难道
棠钰轻声,“茂之”
陈倏会意颔首,“没错。”
棠钰眸间还有错愕在。
在她印象里,茂之还是早前那个不丁点儿大,同旁人在一处踢球的,有些瘦小的孩子,即便刚才陈倏才说起过,茂之已经十五了,但是听闻这番话从茂之口中说出的时候,棠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是,茂之虽然小,但是已经在陈倏,胡伯,顾伯,冯叔身侧都呆过不少时候,这样的经历放在别处都不多见,其实茂之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稀奇,棠钰只是很难能改过早前的印象。
陈倏笑道,“所以,茂之已经不像你我想象中那样,还是需要人庇护的孩子,也是时候让他独当一面,让他去犯错,让他经历反思。”
棠钰看他,“你的意思是”
陈倏道,“见明这次去平南,要做的事情很多,见明虽然年长茂之一些,但朝中之事上,未必比茂之稳妥,所以胡伯和顾伯同我商量,暂时让茂之留在平南,跟着见明,也同冯叔一道,做见明的左膀右臂,等时机成熟,年头再久一些,冯叔会回温州,平南会交予见明和茂之两人”
那就是日后让见明做平南侯,让茂之接任平南府长史的意思
棠钰终于明白了方才陈倏口中,顾伯和胡伯说的磨砺所指的意思。
“你怎么想”棠钰问。
陈倏道,“我赞同胡伯和顾伯说的,茂之很聪明,进步也很快,但他年纪小,待久了舒适区不是好事,是应当加码,让他迅速磨砺,最好的方式就是承担更多责任。这趟回平南,我让他分担冯叔手中的事,不出三两年,茂之会脱颖而出,届时,不一定是平南府的长史,或许会有旁的安排。但这两三年,我想让他留在淼城,也有私心”
陈倏看向棠钰,“早前大夫说舅母的病就这几年,我想让茂之留在淼城,还能照料舅母这一段时日”
棠钰眸间些许碎莹,“长允”
她能想到的,他都已经在想了
陈倏伸手绾过她耳发,“都要经历必须要经历的,茂之才会长大。”
棠钰颔首。
陈倏吻上她,原本又抱她出了浴桶,压在一侧的小榻上欢好
岁月静好,又是一年深冬腊月。
腊月二十七,江城落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雪有些大,二十八日晨间,苑中就铺满皑皑白雪,也有厚厚的雪堆在枝头,仿佛整个敬平侯府都换上了一身银装。
“哇”小初六开始对雪有了印象。
黎妈给他穿了厚厚棉袄,并着手套还有耳套,小初六在苑中开心得玩雪。
今日陈倏生辰,昨晚棠钰和陈倏折腾得很晚。
眼下陈倏出了苑中,棠钰还没起来。
小初六见了他很高兴,“爹爹生辰快乐”
陈倏笑,儿子大了,也知晓他生辰了。
陈倏抱起他。
父子两人堆了雪人,打了雪仗。
棠钰出屋的时候,正好小初六手中的雪球朝陈倏扔过来,没砸到陈倏,正好落在棠钰身前。
小初六的力气小,砸着也不疼。
陈倏看向棠钰,棠钰脸上还有红润在。
陈倏看向小初六,“不需欺负我夫人”
小初六“”
小初六明显懵住。
棠钰恼火看向陈倏,“陈长允”
陈倏看向初六,“儿子,和你娘一起,你们两个对爹爹一个。”
“好”小初六欢呼雀跃。
棠钰才出屋,便加入到了他们父子两人的雪仗中来。
陈倏自然不会真打,雪球也会自觉落在棠钰和小初六身侧,小初六笑得“咯咯”作响,棠钰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短短小半个时辰,三人都出了一身汗,但玩得尽兴。
开始年关前的春休了。
敬平侯府也没有旁的事情,陈倏难得有时间陪着初六和棠钰一道,也有时间一手抱着初六,一手牵着棠钰,在街市上买年货
“君侯君夫人”
“年关好”
“新年好”
反正,整个江城百姓仿佛都同陈倏很熟,喊什么的都有。
早前一直是棠钰颔首致意,陈倏一个人应着,眼下多了一个鹦鹉学舌,又特别兴奋,乐于表达的小初六,“年关好”“新年好”“吉祥如意”
陈倏和棠钰笑不可抑。
这样的氛围中,很快就至年关。
今年年关,小初六还是同爹爹在一道过的,只是去年的时候,陈倏还看不见,眼下已经恢复如常。
陈倏抱了小初六点年关鞭炮。
小初六又害怕又喜欢。
一旁的陈倏既鼓里儿子勇敢,又恶作剧吓唬初六。
棠钰头疼,“陈倏”
陈倏朝小初六道,“快快快,娘亲要生气了”
在小初六印象里,娘亲生气是大事
但是娘亲没生过气
年夜饭后,陈倏同小初六讲了很久的故事,小初六抱着他手臂,说年关要和爹爹说,陈倏满口答应,但第二日醒的时候,还是在自己床上。
小初六有些生气,偷偷跑回去的时候,见爹爹醒了,娘亲还在被窝里睡着,爹爹俯身偷偷亲了娘亲额头,被他逮到
今日初一,去寺庙祈福的时候,小初六无情得揭露了爹爹偷亲娘亲。
结果爹爹脸皮厚,说哪里是偷亲,分明是正大光明亲。
小初六惊呆
他都不懂正大光明的意思。
但是娘亲的脸红了
娘亲抱起他,瞪了爹一眼,爹瞬间老实了。
拜佛的时候,娘亲一直虔诚,他和爹跟着,但他和爹都是拜一拜,偷一偷懒,最后,爹说带他去求签,娘亲自己在拜剩下的佛像。
只是娘亲折回的时候,爹已经看了手中的签文许久没有出声。
“长允”棠钰上前。
陈倏一惊,“走吧,吃斋饭去。”
棠钰见他脸色有些僵,“怎么了”
陈倏温和笑道,“同儿子闹着玩呢”
棠钰看他,他双手背在身后,没说旁的。棠钰抱起初六,陈倏随手将签文扔在角落处
斋堂用饭的时候,棠钰也见陈倏出神,“长允,你有心事。”
陈倏摇了摇头,近前道,“没有。”
棠钰看她。
他叹了一声,如实交待,“昨晚有些累了”
棠钰“”
棠钰险些被汤呛到,“这里是寺庙。”
陈倏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棠钰果真没有再问了
回府的马车上,棠钰抱着初六,靠在他怀中睡了,陈倏才想起今日那根签文大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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