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光顾着照顾祖母和舅母,还要照顾好自己。”尘埃落定,陈倏吻上她颈侧,不愿起身。
棠钰旁的力气多一分都没有,只能轻“嗯”一声,陈倏抱她去浴桶,她揽上他颈后良久没有松开,“长允,我会想你的。”
她很少主动说起想他。
陈倏心底漾起微微涟漪,“想我好我先回江城家中替夫人暖床。”
棠钰脸红。
第二日晨间,陈倏便带了茂之准备出发。
晨间早些走,能赶在黄昏前到下一处,不必走夜路,冬日里安稳些。
杨氏同茂之在一处交待着事情。
祖母同陈倏说了几句话,棠钰才上前。
分别的话,昨晚说了许多,分别要做的事,昨晚也都做了多次,陈倏轻声道,“还有一事同你说。”
留到这个时候才说的事,是避之不及的事,棠钰看他。
陈倏握拳轻咳两声,“昨日同你提起的范瞿,还记得”
棠钰颔首,她记得,范瞿是敬平侯的长史,也就是类似管家,又会替长允照看敬平侯府封地相关的事情,是很重要的角色,陈倏是让她们同范瞿一道走。
陈倏尴尬笑道,“其实,他是来主持我们婚事的,但是我将婚事提前了,还未告诉他,他可能到了之后才会发现婚事都结束了”
棠钰“”
陈倏叹道,“我也是怕夜长梦多,早些成亲安心”
棠钰无语。
陈倏又道,“我不见他反而更好些,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人有些酸腐,但是人很好,也很靠谱,同他一处稳妥。”
棠钰相信,他是真的不好意思昨晚同她提婚期提前之事,不然昨晚可能不能安心“送行”,他其实比谁都精
棠钰看他,他笑着亲了亲她额头,“夫人,我在江城家中等你。”
棠钰还是拥他,“一路顺风。”
他也揽紧她,“听夫人的。”
棠钰松手。
茂之也上前和她相拥,棠钰轻声道,“替我照顾好姐夫”
茂之笑嘻嘻点头。
等陈倏和茂之上了马车,棠钰也扶了老太太上前,“长允,一路平安。”
“祖母,江城见。”
老太太颔首。
马车缓缓驶离大门口,好像忽然真的到了要离开的这一刻,棠钰心中生出浓郁不舍,却还是对着马车窗前的陈倏,温柔笑了笑。
陈倏心都似沉了下来。
她是怕他担心。
“姐夫,你是不是舍不得姐姐”茂之才同母亲挥完手,问他。
陈倏目光看向远处都已经快看不清得人影,“是啊,舍不得,很舍不得”
送走陈倏,棠钰忽然觉得锦棠苑中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在耳边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儿闹着要喝她煮得茶,一会儿折腾着要画眉,要看书,有时耍无赖要泡鸳鸯浴
陈倏在的时候,即便是生着病,这苑中也不像眼下这般安静。
“汪汪汪”糖糖伸手,要她抱。
她笑了笑,俯身抱起糖糖,如今,这苑中也只有糖糖陪着她了。
“糖糖,你爹先回江城了,你要同我在一处了,我们要路上慢慢去,不过也不久,年关就能到江城,见你爹爹了。”她一面同糖糖说,一面告诉自己。
“汪汪汪”在一处的时间越久,糖糖也长大了,慢慢得会察觉对方的情绪。
棠钰说完,糖糖明显觉察她的情绪不高,糖糖扑了扑爪子,上前舔了舔她脸颊。
棠钰笑开。
“汪汪”糖糖又讨好得叫了几声。
陈倏一走,糖糖又恢复了住内屋的待遇。
每日睡前,棠钰都会替它摸摸背,糖糖很喜欢。糖糖也慢慢长成一只大狗狗了,真的是有越来越大的感觉。
等到腊月初七,范瞿来了桃城。
在棠钰的印象里,范瞿应当是一位老叟,或者至少都是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中年男子,才能在陈倏的印象里用上酸腐两个字。
但当范瞿出现在棠钰面前得时候,棠钰还是愣住。
模样看起来,只比陈倏大四五岁左右,但确实一脸沉稳相,又一丝不苟。
一脸沉稳相,是他几乎不怎么笑,说完话,就低沉着嗓音。
一丝不苟,是说话办事都很严谨,滴水不漏。
早前无论是从陈元陈磊口中听说的范瞿,还是从陈倏口中听说的范瞿,都不应当是这模样
“范瞿见过夫人”范瞿躬身拱手。
方才应当是在前院得时候,听陈元和陈磊说起过婚事了,眼下是先来锦棠苑见她,再去同祖母和舅母招呼。
循序渐进,按部就班,这人的性子很清楚了,所以陈倏也好,陈磊和陈元也好,都不习惯。
但是棠钰习惯。
“我应当怎么称呼范大人”棠钰直接问起。
范瞿恭敬道,“夫人直接唤范瞿即可,也可同侯爷一样,唤慕然。”
“慕然。”棠钰言简意赅。
范瞿看了看她,陈磊和陈元方才同他说了些许侯爷和夫人的事,但夫人看来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但至少,比侯爷,还有陈元陈磊几个明事理些,也好相处些
这是范瞿的第一印象。
范瞿又道,“夫人,这一趟差不多要准备今日收拾,明日出发,路上留些时间,确保年关前能送夫人和老夫人抵达江城。”
陈倏口中二十日足够,范瞿口中,要预留额外时间,这两人是全然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应当会经常碰撞出火花。
棠钰笑着应好。
棠钰对敬平侯府的事情并不熟悉,诸事都依赖陈元和陈磊。
真正等范瞿到了之后,棠钰才觉得诸事走上了正轨,范瞿不怎么爱笑,所以显得严肃,过问事情的时候,事情便过得快。
同陈磊和陈元两个半道子的侍卫加管事一比,利索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处宅子,留了人在。
原本整个敬平侯府就是范瞿在看着,人手怎么安排,怎么留,范瞿很短的时间就能判断和定下来。
宅子里的行李不多,陈倏的早前已经同他一道上路了,她和祖母来桃城的时候也未带多少东西,也就是随身的衣物等,多一些行李的就是舅母和茂之。
范瞿很快安置妥当。
“夫人,老夫人,杨夫人,这一段时日,桃城去往江城的路上很大一部分都在下雪,雪天路滑,安全起见,会行慢些,等晴日和好走的官道会想办法撵回来。”范瞿提前说声。
“慕然,听你安排。”棠钰话不多。
范瞿应好。
离开桃城的时候,范瞿在宅子处交待了一声,而后几辆马车并着几十余个侍卫往城门口去,离开桃城去往江城。
谷城同桃城有几日路程,陈倏带着茂之也是差不多时候到的谷城。
为了不显眼,王威并未在城门口应接,只有侍卫领了陈倏的马车往顾城内的一处小苑去。
茂之很听话,知晓陈倏要去见人,但在陈倏同他说之前,茂之一直安静着没说话,茂之也看得出来,姐夫在去见对方之前,好像心中有事,没怎么说话,目光也容易凝在一处出神,直至到了一处苑落跟前。
苑落门前,侍卫守卫,苑中有老妪来开口,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让开身侧的路,陈倏带着了茂之和陈惑两人入内。
偏厅中,王威正覆手站着,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听到身后脚步声,缓缓转身。
见到陈倏的时候,王威上前,朝他躬身拱手,恭敬道,“王威见过侯爷”
这些年了,还是未改口,行礼仍是大礼。
陈倏伸手扶他,“你如今已是朝中晋博侯,你我二人同朝为侯,不必行此大礼。”
晋博侯何茂之是记得在哪里听过
忽然,茂之反应过来,杨家那个被姐夫打断腿的孙女婿詹云波,詹云波的父亲就是晋博侯王威手下的将领
何茂之忽然理解,为什么詹云波这么怕姐夫。
晋博侯对姐夫的态度,都不是恭敬,而是奉若“君侯”
这两个字在何茂之心底冒出来的时候,何茂之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都是这些时日,他跟在姐夫身边时,听姐夫说起过的历史典故。
何茂之不知为何眼下对号入座。
“去吧,我同晋博侯有话要说。”陈倏朝茂之道,茂之快步离开。
王威没有当即问茂之的事,也知晓稍后再提。
“侯爷,我御下不严,家中子嗣如此嚣张跋扈,冲撞了侯爷,夫人,还有夫人家中亲眷,更在币州城为所欲为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将人革职查办,日后,有机会再向夫人当面赔罪。”王威先说的是币州城的事。
陈倏摆手,“人我已经动过了,若是因为币州城的缘故,你自己拿捏;但若是为了替我夫人赔罪,大可不必。不要因为一个詹云波,伤你很驻军中间的情谊,这些人是同你一道卖命的人。”
陈倏看得明白。
“旁的事呢”陈倏问起。
他今日来,是为了旁的事。
周遭并未旁人,所有的侍卫也都屏退,王威道,“侯爷让查的事情,算是有眉目了侯爷的怀疑很可能是对的”
陈倏听完,眸色微沉,良久都没有作声。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小仙女们,明天我们一定要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