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2)

郁暖觉得, 遇见几次后, 姜太后的话就变多了, 而且根本不是最初那般, 疏远温和的样子。

和她在书中读到的, 完全不一样。

原著中,至少女主视角里,她还是个恶婆婆, 和身边的嬷嬷一道,想尽法子压着秦氏,要让自家的外甥女入主中宫。

给读者的感觉就是,不好相处,穷算计, 绵里藏针。

姜太后又与她一道用膳, 并劝她多用些,毕竟她实在有些瘦了。太后再命了婢女给她,每样菜色具夹了一点。

郁暖热泪盈眶地, 得到了冒尖的饭菜,并且装作难以下咽却装作欢喜地,把饭菜全吃完。

她又得到了,来自太后的一只檀木八宝提盒。

太后说, 里面全都是你爱用的点心。

姜太后望着她说:“听闻,你很喜欢红豆馅的, 哀家特意命人做了些子,给你带回去用。”

郁暖的笑容, 有一瞬间的僵硬。

谁说的。

她却又淡淡浅笑起来,点头道:“太后赏的,阿暖如何不喜欢?等会子顺道去忠国公府,还想拿去与家人分享则个。”

姜太后满意点头,和蔼道:“归去罢,现下天色也不早了。”

待郁暖离开,姜太后的神色才沉寂下来,望着窗外的点点翠绿春色,默然不语。

严嬷嬷进来,跪下亲手收拾案几,见太后的神色,只是笑道:“太后娘娘,似是很喜欢郁氏。”

太后难得笑了,又看着窗外道:“她是个好孩子。”

严嬷嬷想了想,提醒道:“只是郁氏现下身份有妨,将来即便能入宫,恐怕……也当不起那个位置。更何况,西南王尚且如此,又怎能……”

严嬷嬷是姜家的家生子,随太后入宫几十年了,姜太后又如何不晓得她的那点心思。

于是摇摇头,转头淡淡看着严嬷嬷道:“这不是哀家关心的问题。”

她又看着严嬷嬷,一字一顿道:“至于姜瞳,哀家从前是想过,让她当皇后。盼着姜家好,哀家能懂。做的太多,却是揠苗助长,反失根本。”

若来个心性坏的,姜太后定然会竭力让姜瞳进宫。

不为旁的,这一国之母,如何能让那种女人来做?

但阿暖,虽有些懵懂,但却是皇帝的心尖肉,便是姜太后自己,也喜欢得很。

阿暖这小姑娘,懂事,更不生事惹事,干净得像张上好的澄纸,有些烂漫天真,却不傻。

只要有人教,她就能端着神,挺了背脊与你好生学。

除了身子太娇弱,旁的都似是尚好的美玉。

只身子脆弱这点,恐怕姜太后,都算不得最着急心疼的。

如此,便无碍。

严嬷嬷闻言,却是冷汗流下,跪在地上不敢出声,汗透了衣衫。

她一个奴婢,随太后多年忠心耿耿,但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戚姓皇族的人。

由于姜氏满门遭受的劫难,严嬷嬷对于自己当年早逝的父母亲人,皆抱着浓烈的感怀情绪。

故而,她看姜家人,总有种同病相怜之感,更遑论瞳大姑娘性子温柔,身体也健康,长相虽不是最好,却也是个美人。

可怜见自小也没了双亲。

她更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外甥女,偶尔还能召进宫来,与她说会子话。

难道不比那个郁氏好得多?

郁氏的模样是好,性子却太娇贵,当个妃子也就罢了,可那个位置,需要承受的和所要拥有的能力,实在太重。

若让郁氏母仪天下,那到底是她在做事儿,还是陛下把着勺子,给她一点点喂饭,都不一定呢。

更何况,她还不好生养,动不动便是咳血昏倒,能成个甚样?娶个祖宗归去,有什么好?

只是,严嬷嬷感受到太后凉淡的视线,终于再也不敢说话了。

那么多年,身为太后身边的头一份,陛下又没有旁的妃子,太后喜清净不爱露面,故而实际上,严嬷嬷算得上后宫里,太监宫人明面上马首是瞻的头一份。

都是侍候人,偏她是太后主子,看进眼里的头一份,谁不捧着,当祖奶奶似得说美话?

太后话锋一转,又道:“阿严,你年纪也大了,有心无力也是有的,不若哀家赐你个庄子,并些金银细软,你去安享清闲,那也是极好。”

严嬷嬷浑身一激灵,忙道:“娘娘,奴婢是要服侍您终老的,一辈子都要服侍您,万不敢抛下您享清福去,这……这如何使得。”

姜太后只是淡淡说道:“你去,把阿乔叫进来。你也累了,暂且安整些时日,再来伺候。”

严嬷嬷知道,太后这是在惩罚自己,而且,已经不是口头说说,却是生生打脸了。

可是,她都是为了太后好,难道太后不盼着姜家,能重回几十年前的辉煌吗?

毕竟,那件事说到头,也是太后自己犯下的错。

却连累了孩子,也祸及整个姜家。

只是瞳姑娘,她并没有什么错,她配得起那个位置。

即便这般想,在姜太后的目光下,严嬷嬷仍是不甘默默退了出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姜太后看着她转身,不由叹了口气。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处。

不光是姜家,就连阿严也是。

她一直念阿严是娘家人,与她一道经历了那么多,又忠心耿耿,所以即便有时主意大些,也从不呵斥。

毕竟,年纪都一大把了,端那么多死板规矩,对着陪了自己一辈子的老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又是何必。

现在看来,是要好生整顿她了,没得心思越发重了。

郁暖上了马车,命车夫改道,转而去忠国公府。

点心什么的,还是给家人吃好了。

郁暖去忠国公府,完全是一时兴起,却不晓得,自己将将到了府里,却没得安生。

南华郡主和郁成朗正在谈话,只两人面色,都说不上好看。

却听外头仆从进门,隔着一道帘子,行礼报道:“夫人,世子,大小姐归来了。”

南华郡主有些意外,连着凝神多时,不曾有表情的郁成朗,神情也稍稍松动。

郁暖进来时,便发现她的娘亲与兄长在说话,神色间和缓悠闲。

见了她便招招手,眉间带着喜色。

两人又担忧着问她,这些日子睡得香不香,夜里醒了几次,吃不吃得牢,顺便问了问婆家的事体。

郁暖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真情实感在关心她这些?

她难道看上去,多愁善感到完全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吗?这么惨的嘛?

她看久了自己的样子,真不觉得特别脆弱。

那种风一吹便能刮倒,像柳絮一样散开的病弱模样,她并没什么体会,但有时看旁人的神情,便总是深深自我怀疑。

但毕竟这些都是出于关心,于是郁暖还是好生回答了。

看到郁成朗,郁暖又想起那日的事体,但她也不会当着南华郡主的面儿提起,于是又不说话了。

倒是郁成朗道:“那日在崇北侯府,阿暖扮成婢子到处乱跑,险些要出事情,娘可得好生训诫她。”

郁暖有些惊讶,为什么郁成朗要扯这个啊,难道他不怕叫南华郡主知道,他和原静私会的事?

郁暖也不晓得,那日结果如何。

南华郡主不晓得原静的事儿,于是竖起眉毛,点着她的面颊道:“你啊你,愈发能耐了!崇北侯府有甚个可去的?你身子弱成这般,到处乱跑,当心告诉你夫君去,娘是整治不好你了!”

南华郡主是认真觉得,周涵对付女儿很有一手,总之能把她制得服服帖帖,乖巧懂事一回是一回罢。

郁暖干脆道:“他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