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洱松了口气,倒出了一颗治疗淤血的丹药,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宁昂已经直接拿了过去,嚼碎后一吞,压根就不问她这是什么。
“你不问问,是什么”
不想断断续续地说话,所以,桑洱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缓慢。
这样听起来,也勉强算是连贯了。
宁昂一脸天真地说“桑桑又不会害我,为什么要问”
桑洱沉吟了一下,扶正他的肩,指着自己的脸,严肃地说“宁昂,你看清楚,我不是,你认识的桑桑。”
如果宁昂是正常人,她压根不用大费周折地解释,他自己就会看明白。
毕竟一个人的相貌再怎么变化,年龄也不会逆生长。
若当年的桑洱还活着,今年也有二十几岁了。断然不会是今天这个十几岁的少女模样。
被宁昂拉进来,并不在桑洱的计划之内。
为了不给未来的自己挖坑,桑洱必须和过去撇清关系,也已经想好了说辞她不认识宁昂,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看见他似乎认错了自己,间接导致被马车撞了,过意不去,才会深夜过来探望他。
好不容易挤牙膏似的解释完,宁昂就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问“桑桑,那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啊”
桑洱“”
他好像听懂了她的撇清,又好像没完全听懂。
桑洱憋了一下,道“冯桑。”
宁昂笑逐颜开“那桑桑还是桑桑啊。”
桑洱抚额,感到有点头疼。
不管她怎么说,宁昂好像就是认死理了,觉得她是桑洱。
这究竟是因为小傻子心灵纯洁,不受外界干扰,所以更能看清事物本质,还是因为他有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呢
逻辑说服不了他,他执拗地坚持自己的感觉。
系统“宿主,你不一定说服他。因为宁昂在外界看来是一个痴儿,不具有正常人的判断力。所以,即使他在你撇清关系后,依然单方面认定你是以前的桑洱,也只会被别人视作痴言妄语。”
桑洱“嗯”
也就是说,哪怕宁昂坚持她是桑洱,也没关系。
因为小傻子的直觉不算数。他当不了掉马的证人。
世人只信逻辑。
哪怕宁昂和他们争论得脸红脖子粗,重复一百遍她就是桑洱。大家也只会觉得,宁昂太笨了,认错了人。
系统“正是如此。”
这时,桑洱的手忽然被宁昂抓住了。
小傻子将这双手贴在自己颊边,明亮的眼眸掠过了几分委屈,小声说“桑桑,你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来看过我啦我好想你,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你是不是终于忙完了,以后就可以经常来见我了”
桑洱依稀记起,自己当年临走的时候,就是这样哄骗宁昂的。
但昭阳宗的弟子时不时会来光顾煎饼摊,一来二去,她的死讯,自然不可能瞒住。
很显然,宁昂不肯相信他们的说辞。这五年来,他一直守着她的谎言,希望有朝一日,她会再次出现在煎饼摊前。
所以,早上的时候,才会那么不顾一切地追着她。
桑洱抬起头,摸了摸这小傻子的头。
这倒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不希望宁昂去和别人争论,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风波。
而且,昭阳宗的弟子应该也不会希望总是听见一个死了五年的人的名字。太晦气了。
故而,桑洱板起了脸,恐吓了宁昂一番,表示如果宁昂到处和其他人说“桑桑回来了”这件事,她就不会再来看他了。
宁昂傻气却乖“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说的。”
随后,桑洱还问了他一些事情,坐到了戌时初,起身告辞。国际惯例,临走时被宁昂塞了一袋热乎乎的煎饼。
路上比来时要清冷了一些。桑洱撕下一块煎饼,送进嘴里。今夜无月,密云罩顶,她心中却有了一中淡淡的轻松。
想想看,提早遇到,宁昂是意外,也是好事。
之后要上昭阳宗,免不了会见到以前的人。
宁昂的反应,等于给桑洱预演了也许会出现的最坏状况被人怀疑。
以后再有类似状况,她也能淡定很多了。
很幸运地,桑洱才一抵达客栈,天上就开始下雨。煎饼还剩下半袋,桑洱肚子很撑,已经吃不下了。几块煎饼还热乎乎的,扔了未免可惜。她抬头看上去,目光掠过了一排房间。
尉迟兰廷的房间还亮着灯。
古有借花献佛,今有借饼献“姑”。
桑洱噔噔噔地跑上了楼梯。
客栈结构长窄。尉迟兰廷住在与她南辕北辙的另一边,中间须得穿过一段很长的走廊。
廊上没人,桑洱推了一下门,发现压根没锁,而房里没人。
尉迟兰廷出去了
此处耳目众多,最好还是别让尉迟邕发现她大半夜来找他的眼中钉“妹妹”。桑洱决定进去等他回来。
这是一间颇为古雅安静的房间,床铺整齐,显然未被躺过。屏风后无人影,却有白雾升起。
桑洱揣着煎饼,疑惑地绕了过去,看见一个装了干净热水的木桶。
难道尉迟兰廷准备沐浴,但有事走开了
就在这时,桑洱听见廊外传来了细微的足音,正往这边走来。似乎不止一人。
另外一人是方彦吗
不可能吧,尉迟兰廷这么谨慎,怎么会大摇大摆地和方彦一起从门口进来。
桑洱皱眉,忽然发现那声音好像是尉迟邕。
卧槽。
桑洱抱着一袋煎饼,霎时傻眼。突如其来的心虚,让她下意识往后一退,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一滩湿滑的水。
“哗啦”一声,桑洱一头栽进了浴桶里。
万幸,外面的雨声掩盖住了落水声。
桑洱扑腾了两下,才晕乎乎地冒出了头,吐出了一口水花。
几乎是同时,房间的门开了。
尉迟兰廷和尉迟邕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