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好多年, 终于再能触碰到那个人,秦书淮一时忍不住有些放纵。等睡下的时候,已经几近天明。
秦芃起身来, 秦书淮迷迷糊糊去拉她,他觉得头昏脑涨, 什么都思考不了, 她看着这样迷糊的他, 温柔道“你先睡着,我去洗个澡。”
秦书淮应了声,慢慢睡了过去。
秦芃去侧室洗了澡, 便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刚出门去,便看见了守夜的江春。江春面色不太好看,恭恭敬敬道“公主。”
秦芃点点头,一路往外走去。江春看着秦芃走出去的方向, 体会出了那么几分不对, 他忙追了出去, 跟上秦芃道“公主, 您去做什么”
“嗯”秦芃顿了步子“陆秀不是派人来抓了我了吗我睡够了,可以走了。”
“公主”江春一时说不出话来,秦芃推了推他“回去吧, 就说自个儿睡着了,没瞧见我。”
江春没挪步,秦芃忍不住笑了“你也是希望我去的,不是吗我不去,秦书淮就得担着这个徇私枉法的名声,终归是不好的。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他陆秀还真敢碰我一根汗毛”
“他们不过就是想这样激着秦书淮罢了。”
秦芃眼中带了冷意,目光看向门外,平静开口“等会儿他醒了,你帮我拦着他做糊涂事。我既然已经进去了,就不能白白进去。让他脑子放清醒些。”
说完,秦芃便走了出去。
此刻天还没亮,到了大门前,秦芃便看见对峙着的两批人马,卫府的士兵拦在前面,陆秀带着士兵和卫府的士兵针锋相对。
秦芃打开大门出去,顿时就是一片骚动,众人齐齐跪下,卫府侍卫长卫凌上前来,恭敬道“公主,你怎的出来了”
“听闻陆大人说本宫有杀人的嫌疑,本宫便出来看看。”
秦芃身着火红长袍,双手环胸,走到陆秀身前。陆秀跪在地上,面色平静,秦芃低头瞧着他,声音柔得仿佛滴得出水来似的“陆大人,您说本宫杀人,证据呢”
“柳小姐遇害前曾向大理寺报案,直接指明公主乃凶手。其他证据尚还在调查之中,让
公主去大理寺中,也只是因公主是嫌疑人,例行公事一趟罢了。若公主的确清白无辜,下官也不能为难您,您说可是”
陆秀笑着抬起头来“公主如此推拒,是不愿去,还是不敢去”
这话问得刁钻,秦芃轻笑,直起身道“陆大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若本宫还不去,岂不是显得心虚,只是陆大人您可想好了,本宫身子骨弱,半点刑罚都受不得,您可明白”
“公主放心,”陆秀恭敬道;“刑讯逼供这种事,大理寺从来不做。”
说着,陆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平静道“公主请。”
秦芃点点头,便顺着陆秀指的方向走上前去。
卫凌皱起眉头,忍不住叫了一声“公主”
秦芃转头瞧他,平静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不必担心。好好照顾老太君,别让这些事 烦了老人家的心。”
说完,秦芃便抬起手,让人给她上了手镣脚镣,如同一个犯人一般上了刑车。
大理寺带来的,是关押凡人那种笼子一样的刑车,这的确是抓捕嫌犯时的运输工具,然而一般来说,大理寺处理的都是皇亲国戚的案子,多少会给些面子,直接将皇亲放进刑车里,几乎是这个案子十拿九稳了才会如此。
甚至十拿九稳了,也未必会如此打皇室脸面。
然而陆秀今日来带的却是这样落秦芃面子的刑车,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陆秀刻意羞辱。只是按律来说,规矩本也如此,倒也没什么好指责之处。
秦芃知晓,她却也没有发怒,含笑坦坦荡荡上了马车,盘腿而坐,自带一股坦荡风流,朝着陆秀抬了抬手道“陆大人,请。”
她这番磊落姿态,坐在牢车之中,不但没显出半分窘态,反而有了些时人赞赏的名士风度。
陆秀眸色深了些,面上却还是恭敬道“ 大理寺中好的马车都坏了,劳烦公主将就了。”
“哦,那我让卫府捐几辆马车给大理寺,不知陆大人觉得如何”
“这不合规矩。”
陆秀断然拒绝,秦芃嘲讽开口“既然不合规矩,陆大人又何必惺惺作态,启程吧。”
陆秀被秦芃怼得带了怒
气,面上却还是极好克制住,抿了抿唇,让大家启程离开。
卫家人还想跟上,却被秦芃一个眼神止住。
秦芃端坐在牢车之中,天渐渐亮了起来,有百姓开始劳作,看见坐在牢车里的秦芃,都不由得睁大了眼。
秦芃闭着眼睛,不去看那些人的模样,陆秀驾马来到秦芃身边,温和道“公主可觉得难堪”
秦芃不说话,陆秀叹了口气“做犯人的都是如此,等到了牢狱中,更是不好过。公主这辈子怕是都没吃过这样的苦。”
“你要说什么”
秦芃抬眼看他,陆秀眯眼笑起来“公主,其实要抓您入狱,如果您不愿意,本来是需要摄政王或者陛下给一道手令的。陛下自然是不会给的,只要摄政王不批,您不愿意,谁都不能抓您走。”
“所以呢”
秦芃挑眉“你让我去求秦书淮,让他别批这道抓捕令”
“下官也是为了公主好,”陆秀叹了口气,一副好心人的模样道“想必公主也不愿受这样的苦,对吗”
“陆秀,”秦芃撑住下巴“你是觉得,大理寺尽在你的掌控中是吗”
听到这话,陆秀僵了僵“你什么意思”
“陆大人有没有想过,大理寺这样多人,也许哪一位,就不是大人所控制的呢”
“也许他一直虎视眈眈,一直就等着大人离位。所以他会潜伏在您身边,观察您,看到您的错处。”
“一般的小错当然是不足以扳倒一个大理寺卿的,可是,若是刑讯逼供镇国长公主这样的罪呢”
“公主说笑了,”陆秀的眼神有些冷“臣怎么可能刑讯逼供殿下”
“是呢,”秦芃靠到栏杆上,挑衅瞧着他“你敢对我做什么吗陆秀,我到希望你对我做点什么呢。毕竟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也该换人了。”
陆秀不再说话,目光中已再无了温度。
此刻到了大理寺的监狱,外面人停住马车,打开牢笼,秦芃从牢笼中走出来,看着陆秀的模样,温和道“陆大人,您要不要考虑给我用点刑要不从最轻的开始,鞭刑如何”
“公主说笑了。”
陆秀神色平静“
下官不敢。”
秦芃笑着靠近他,在他耳边压低了声“你什么都不敢做,还指望我怕你别他妈做梦了”
陆秀没说话,抬眼看向秦芃,眼中全是蓬勃杀机。
秦芃大笑出声,转头就往牢狱中走去。
她的话在陆秀心里埋着种子,如今双方对垒,拼的就是看谁抓住谁的把柄,陆秀是大理寺卿,他固然可以在自己势力范围内合理合法找秦芃麻烦,可是若这大理寺也有着秦芃的人,他做的一切都会被捅出去。
秦芃身上每一道伤口,每一道痕迹都会是他对她用刑的证据。
在他搞不清楚大理寺到底有没有外人之前,他没有任何信息,敢对秦芃用刑。
秦芃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大大方方跟着陆秀来。
秦书淮是关心则乱,他忍不了她受半分委屈,便是坐牢车这样的屈辱,他都不愿她承担。
然而对于秦芃而言,如何用最小成本做最大利益置换,这才是最重要的。
张瑛等人给她设了局,如今依靠着法条来约束她。
那她自然也能依照着法条,约束着陆秀不敢对她做出任何违背律法之事。
只要不动用私刑,他们就有时间去找出新的证据。
秦芃大大方方进了牢里,这牢房和普通牢房没什么不同,硬邦邦的石床,臭烘烘的被子,秦芃将被子扔到一边,往石床上一坐,瞧着外面脸色不太好看的陆秀,摆了摆手道“行了,不用伺候了,下去吧。”
陆秀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公主好生安歇,下官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