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周这时候斜靠在美人榻上, 腿上多处涂了厚厚的膏子, 正敞开一双腿晾着, 卷长的长发垂至腰际, 又散落了一榻, 平添几分魅惑风情, 他手里正捧着一只绣鞋, 爱不释手地左右把玩着。
他身后站着两个美人,一个捏肩一个捶背,还有一个站在身侧, 正在红袖添香,香味里含了暧昧的味道,熏得人神魂欲醉, 眼饧耳热。
她身后的美人捏着捏着便伸手往下, 玉手在他胸前画着圆圈,细声道“爷近来捧着这绣鞋 日夜翻来覆去地瞧着, 不知是哪位佳人相赠的啊”
要是平时殷怀周便就势与她嬉闹一番了, 如今想着沈晚照的绝色, 便对这些次等品都没了兴致, 连瞧都懒得瞧一眼。
她见殷怀周不搭理她, 只捧着绣鞋出身,心里有些不忿, 用眼睛丈量一番“这鞋子大小倒和妾的差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借妾试一试”说着便伸手要去拿。
这几个既然能被殷怀周千里迢迢带过来, 自然是在王府里极得宠的, 殷怀周好色是不假,但对瞧得上的美人也极包容大方,寻常嬉笑怒骂也全然不放在心上,故此这名侍婢敢这般放肆。
没想到殷怀周这回却出离愤怒了,一把扼住侍婢的脖颈,又先脏了手似的松开手,她便如风中落叶一样委顿在地上,他道了声滚。
一众侍婢再不敢恃宠生娇,低着头脸带惊慌地跑了。
他反复摩挲着绣鞋,心里不住想着怎么把沈家小娘子弄回王府,想了半晌突然长长地叹了声,又赤足下地来在皮毛毯子上走了几圈,面上若有所思。
沈晚照现在肯定是极不愿见他的,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过要是在他封地也无妨,管她愿意不愿意呢,先把人掳回王府再说,可惜这又是京里,由不得他任意妄为。
可是怎么才能和沈晚照修百年之好的,殷怀周抚着下巴左思右想,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他微微抬高了声儿道“来人啊,帮本世子备上厚礼和书信送到锦川侯府二房去,就说我过几日要上门拜访”
锦川侯府的叠枝院里,玉瑶郡主正在丫鬟的服侍下用午膳,听汇报说安王世子派人送礼过来,面上露出讶异之色,思忖了片刻还是没得头绪。
“这不年不节的,咱们又跟安王世子素无往来,他送的这是哪门子礼再说就算要送礼,也应该给公爹那边知会一声,怎么通传到我这里了”
身后的嬷嬷笑着道“侯府虽然跟安王世子无亲,但您却是宗室出身啊,安王世子应当是专程给您送的吧。”
玉瑶郡主摇头笑道“虽然是同宗,但封地天南海北,也是从来没见过的,何必巴巴儿地跑过来送礼,再说豫王和宁王也都在京里,要送礼也没必要给我送啊。”
嬷嬷想了想“难道是因为侯府新宅的原因”
要说锦川侯府这宅子还和安王一脉颇有渊源,这宅子本来是当年太祖赏赐给安王一脉的,后来历任安王长年呆在藩地,几乎不怎么来京,再加上当今安王好色暴戾,不被皇上所喜,因此便把这宅子收了回来,改建降格之后另外赐给沈家。
但要说安王世子为了这个送礼也太牵强了,玉瑶郡主又摇了摇头道“世子有留下什么话没有”
通报那人低声道“世子那边留下礼物便走了,只说过几日得闲了上门拜访,旁的也不曾多说。”
这礼送的实在是莫名其妙,玉瑶郡主一脸古怪,想了想道“把礼物带上来我瞧瞧。”
不过片刻底下人便把礼盒碰上来,她探头一看,就见是一个沉甸甸的乌木盒子,上面描金绘银的,四角还镶嵌了赤金,只这礼盒都价值不菲了。
不过这匣子虽然贵重,倒也不至于让她心里有什么负担,随意拨开瞧了瞧,脸色猛地一变,头上的金珠步摇都跟着颤了颤。
她强自压住心里的惊诧,面上竭力平静,转头对屋里下人吩咐道“去把老爷找来,我有点事儿要问他。”她伸手把匣子扣紧“这东西先放到我这里,到时候与老爷商量着处置了。”
众人应声,齐齐退下了。
玉瑶郡主这才把盒子重新打开,里头是一对儿祥云纹的玉如意,这本也没什么稀罕的,只是玉如意上面放着一只绣鞋,她为人母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是自己闺女的鞋子
她压住心慌,等沈岑风过来把鞋子捧给他看“你瞧瞧这是怎么回事儿”
沈岑风是男人,当然不比女子心细,瞧了瞧也没瞧出什么来“这鞋怎么了为一双鞋你特地叫我过来。”
玉瑶郡主没好气地掐了他一把,用力把他按坐在凳子上,一脸急色“这是咱们闺女的鞋子,安王世子刚才莫名其妙地使人来送礼,我才打开礼匣,就见上面放着咱们闺女的鞋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大凡当父母的,儿女总是放在心尖上的,沈岑风闻言也变了脸色,还以为闺女是遭了歹人戕害,这情形太像是被绑架了,但想想又不可能,书院护卫众多,寻常歹人也不可能进去啊。
他思忖道“我前些日子才见了次辅,她说阿晚在书院里一切都好好的,并没有哪里不对,这鞋子究竟是怎么丢下,又怎么落到安王世子手里的”
他又想了想,面色一紧“会不会是私相授受”
玉瑶郡主猛地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你胡说什么呢咱们的闺女岂是那样的人再说安王世子花名在外,阿晚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鞋子应当是阿晚不慎落下,被那安王世子捡拾的。”
这理由太不靠谱了,鞋子这物事哪里能说丢就丢但阿晚会和这种人私相授受,沈岑风也不相信,犹豫道“许是我多心了,只是世子为何要特意把这鞋子送到咱们府上,直接还给阿晚不就完了“
两口子双双对视,只能看见彼此都一脸懵逼,左右都想不出个所以人来,沈岑风只得道“先不理这事儿了,只当没发生过,等阿晚回来再问问她。”
玉瑶郡主瞧了眼礼盒,皱眉道“这东西怎么办”
沈岑风面色微沉“把绣鞋留下,东西送还回去。”
殷怀周收到退回来的礼物虽然心里不大痛快,但倒也不算十分意外,随手丢给下人,眯着眼睛想了想“帮我收拾收拾,明日我就回书院。”
这时候沈晚照还在和她的亲亲首辅说话,一脸郁愤地扯着他的袖子“你怎么能这样呢,就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毁了我的盛世美颜,你于心何忍”
温重光“”
她说话的时候头上的发髻还一颤一颤的,拼命乱抖,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笑意不那么明显,伸手道“我帮你挽发”
沈晚照还是定定地看着他,他声音轻轻柔柔的“我回头去跟谢太傅说,盘发的规矩可以适当放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