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重光却不言语了,转身不知道从哪里捧出个沉甸甸的锦盒来,倾下身递给她“小心,这有些沉。”
他弯腰的时候一条络子从怀里掉了出来,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瞧,竟然是她上回送他的那条锦鲤,她见他一直没戴,还以为是他嫌样式不好,没想到竟是在怀里放着。
她神情难免有些古怪,他浅笑解释道“哈哈老喜欢抓它玩,我不能露在外面让它瞧见,只好放到怀里了。”
沈晚照听完了,想到他当初也帮过自己不少,还当了一回铲屎官,心里的恼恨淡了些,随口问道“哈哈最近如何了”
他垂眼一笑“近来很喜欢闹腾,倒是不像寻常猫儿一样懒吃懒睡。”
沈晚照笑道“嘿嘿也是这样。”
她冷不丁瞥见他桌上放着一幅画儿,用犀角的镇纸压着,离得远了倒也瞧不清画的是什么,只能隐约看见只画了半幅。
他见她看过去,笑了笑道“是打算送给你的,权作借了你银子这么些天的利息了。”
她守财奴似的抱着匣子,叹了口气道“听说您的丹青价值千金,学生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温重光送她出门,直到到了夹道的尽头,眼看她走的看不见影儿了才转身回去。
沈晚照抱着匣子回了学生,韩梅梅先呀了一声,站起身就要扑过来“什么好吃的”
她抱着匣子侧身躲开“什么吃的,是正儿八经的银子,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蓄。”
韩梅梅无趣地撇了撇嘴。
她想到题目还没贴,于是给自己学舍留了一份,找人要了浆糊贴在学舍的墙上,特意贴在不显眼的角落,韩梅梅跟在她身后帮忙,念道“甲不慎骗乙足一月何解这是什么鬼题目”
沈晚照一把捂住她的嘴“你管呢,写你的作业去。”
她说完就拎着一小桶浆糊往男子学舍那边走,迎面就见两人走过来,其中一个是殷怀俭,另一个曾经老跟在余二身边那个娘里娘气打扮阴柔的少年,如今正黏在殷怀俭的身边。
殷怀俭秀气的眉毛紧拧,冷冷道“滚开,碍事。”
那人把嘴巴一撅“俭哥,你有什么事儿,这书院里我熟,没准我能帮上你呢。”
殷怀俭漠然瞧着他“想打人,你能帮我吗”
那人身子缩了缩,做了个抛媚眼的动作“我可以帮你找人过来让你打。”
语调之妩媚,就连沈晚照这个正儿八经的少女自叹弗如,她见殷怀俭面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忙上去解围“表哥你在这儿啊,正要找你呢。”
殷怀俭面上的表情微缓,冲她点了点头“阿晚,你有什么事儿”
沈晚照故意看了黏在他身边的人一眼,那人脸皮虽不薄,但到底有人在也不好意思继续搭讪,表情有些不自在,耸了耸肩便扭身走了。
她好奇问道“表兄,你怎么招惹上这等人了”
要说这人也是书院里的一位名人,名唤蒋炽,好似与余二有远房亲戚的关系,但因为行止娘气,听说还有龙阳之好,被戏称为蒋二娘,他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恨不得自己没了那样零件,真成了个姑娘。
殷怀俭眉心蹙起“你何时见我招惹过这等不着调的是他自己硬要跟着我的。”
沈晚照抬眼瞧了瞧他,想他大概是因为长相女气,容色才学又出众,被蒋炽当成同道中人了。
她想着想着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宁可长的普通点,哪怕是五大三粗呢,也比好端端一个有为青年走到街上被人当做断袖或者妹子强啊。
殷怀俭给她看得不大自在,先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沈晚照定了定神,把手里的题目递给他“表姐咳咳,表兄,你把这个发到你们学舍吧,是首辅布置的题,写了要交的。”
殷怀俭蹙着眉上下看了看“怎么这么奇怪”
沈晚照道“我怎么知道”
殷怀俭也就不再多问了,上下打量她几眼,忽的低声问道“温首辅他没对你如何吧”
沈晚照不大爱听人问这个,只是淡淡地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让我过去帮忙抄撰题目。”
殷怀俭想了想道“若是寻常人你跟他做朋友,我自然不会置喙什么,但这人是当朝首辅,与你们家政见不合,你不能跟他走得太近了。”
按说殷怀俭这番叮嘱并没有什么错,甚至还是为了她好,但这语气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她这个表哥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这点讨人厌,非得把自己认定正确的事儿让别人也必须执行,她爹都不会这么管着她,殷怀俭这样让她有一种多了个祖宗的感觉。
沈晚照还是忍住了郁闷,颔首道“我省得了。”
这回殷怀兰不在,没人提点他,殷怀俭没觉察出她脸色不对,满意地点了点头,上下打量她几眼,又问道“我给你的香包你放哪里去了怎么没见你戴上”
沈晚照一把把题目扔他怀里,撂下一句你猜然后头也不回地向他挥了挥手,赶紧跑了。
回到学舍里想起来要帮殷怀兰收拾床铺,于是走到五十号学舍里,果然见几个丫鬟在忙活,殷怀兰见她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阿晚。”
沈晚照咋舌的“书院里不让带仆从,除了开学,连门儿都不让下人进,你胆子倒是不小。”
殷怀兰笑得邪魅狂狷,目光在她衣裳前襟溜了一圈,夸大的前襟把什么都遮挡严实了“我其他的也不小。”
沈晚照“你收敛点”
殷怀兰变脸迅速,鄙夷道“我说的是心胸,你想什么呢”
沈晚照“”
她一拍沈晚照肩膀“说笑而已,我哥正到处找你呢,你见着他了没”
沈晚照点了点头,殷怀兰看她脸色,大概猜出来她哥又惹她生气了,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他一把,又斟酌探她口风“有件事想问问你若是我爹娘有意结一门回娘亲,你是怎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