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月的候雪季即将结束, 冰雪消融,职业队员将会返回各大城市的旱雪气垫上继续他的训练。
夏季的训练还会加入体能、核心、蹦床等训练内容,严格地说起来, 一点不比冬来得轻松。
“没办法啊,还有北京冬奥呢家门口的比赛, 谁敢不去”
电边传来的声音带着慵懒和沙哑, 像是永远睡不醒。
手中的圆珠笔在卷子上书写发沙沙的声音, 用肩膀和胳膊夹着手机,少女垂着眼在试卷上写下某年高考数学真题压轴大题的答案,笔尖一顿。
抬起头。
电边窸窸窣窣, 用抱怨的语气说完对夏季训练的恐惧之后, 少年好像早习以为常电这边的人唰唰写题心不在焉, 没指望得到多大的回应,这会开着公放满屋子乱窜在做自己的事
不知道什么候养成的这样打电的习惯和方式。
没有谁觉得不对。
”想去北京冬奥吗”
单善放下笔, 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
“啊在听啊”电边的声音远往近,“我以为没在听我要去啊,回国不为了这个吗平昌候定国籍没赶上, 这他妈年后我还能缺席”
单善听电头叭叭, 还有点恍惚,发现吧, 戴铎现在个语调和语气助词,一点没有当年从国外刚回来候的拿腔拿调了
要么怎么说东北污染性极强呢
对着手机屏幕, 她无声地笑了笑“干嘛呢”
“干嘛,查岗啊”
他随口一问。
她随便一个脸红。
次数边的人经自然而然继续接过自己的
“刚吃了饭,准备换衣服继续下午训练,雪季有一是少一, 得珍惜呢中午没回家”
此中午十二点十五分。
“没回,一会趴桌子睡会。”
“哦,记得吃饭。”
“呢”
”换衣服,训练六秒前才说过,脑子被驴啃了”
“我哥去啊”
“他能不去”
“别又使唤他。”
“他不使唤我不错了操什么闲心。”
边传来捣鼓雪鞋魔术贴的声音,单善听了一会,又搭了两句,挂了电。
浑浑噩噩睡了个午觉,下午第一节课的候还不太提的起精神。
下午第一节是化学课,大概是三点十分的候,单善打着呵欠在做配平,这候班主任匆匆忙忙来了,现在教室门口。
她抬起头看了眼,又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直到化学师叫了她的名字,她抬起头的候目光甚至没有焦距,茫然又慌张,问,怎么了
高三生上课的候,被突然叫教室,一般不会是什么好事。
单善看着班主任的嘴巴一张一合,大脑榆木似的前所未有的迟钝,仿佛很难理解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单善是这个学校最聪明的学生之一。
可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而
她做过很多题,答不好关于至亲的生病死。
“我哥,”她问了个听上去简单粗暴甚至有点用词不将的问题,“还活着吗”
原谅她没有办法思考,只能直奔最重要的主题去了。
平日里双漆黑有神的眸子盯着面前的师,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见医生的诊断书,充满了绝望的挣扎中,气氛压抑至最低。
班主任为自己的回答松了一口气,她摇摇头,说,没有生命危险的。
然后看见面前的少女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背部和肩膀崩塌,她整个人像是突然缩小了一圈蜷缩回了轮椅上,呆愣了十秒。
“好。”
她从校服口袋里拿了手机,经是暖和的候了,她的手却显得因为过于冰冷而僵硬
“好。”
手机上什么没有,有戴铎的几个未接语音,还有妈妈的私聊,简单几个字我去医院了。
原本以为身体经足够冰冷,这一刻脑子却嗡嗡的,如彻底坠入冰窖,清醒得浑身一激灵,提醒她,这并不是什么醒不来的噩梦。
当年她事,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哥哥赶去医院是什么感受呢
爷可真会开玩笑
哪怕兄妹连心,一样的滋味不必非要让她体会一遍吧
这种公平,她不想要。
人总说,医院的墙,比寺庙和教堂里的神佛听过更多的祈祷。
手术室的灯过于刺眼。
单善坐在轮椅上,不远处是她的父母,对面的椅子上坐着单崇的主教练王鑫,和戴铎
一大家子人,快包圆了手术室外所有的椅子。
从开始手术,周围的人络绎不绝,偶尔和王鑫攀谈询问到了一些什么,是“啊”了声,看一眼手术室,又转过头,看一眼单善
可是连在医院这样见惯了生死病痛的地方,在此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将句“这家人不容易”的唏嘘说口,他只是看一眼,然后善良地陷入沉默。
有一位不认识的阿姨,在后半夜给单善拿了一盒牛奶。
她确实又渴又饿。
掰开牛奶的习惯,在将吸管刺破塑料包装,她觉得自己大概做了一个多余的动作
比如刚才她坐在,一直很好,很乖,没有哭。
可是在捏着吸管的一秒,她全身的痛好像被激活了。
心脏猛地一击。
浑身僵住。
脑子里毫无来地后悔,没有在单崇比赛失败,好好的安慰他,告诉他没关系,慢慢来,平昌之后还有好多更好的冬奥会,他依然还是中国单板滑雪大跳台的希望之一,他还能比赛很多年,他仍旧还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她什么没来得及说。
手中的吸管“啪嚓”折了一段,她的眼睛发酸,面前“手术中”的光变得模糊。
在这。
手中的牛奶和吸管被拿走了。
尽管经常来他家里蹭饭,在父母面前和她很少有互动的少年此此刻立在她身边,将经碎了一小段的牛奶吸管插好,手拿着牛奶,递到了她唇边。
她吸了吸鼻子。
吸管的一口轻轻碰了碰她有些干涩的唇瓣。
“单善,回去休息。”
善母看过来,比起平日里说,嗓音柔和到近乎麻木,“爸爸妈妈在这等着哥哥,医生说了,不会有事的。”
单善不愿意,只是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双眼通红,摇摇头。
“我等么久了,”她说,“我等哥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