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卫枝没有,她真诚地摇摇头,又打了个呵欠,用没什么力气的柔软嗓音小声地问“电梯在转,像旋转木马,这个是正常的吗”
她很认真,就好像电梯真的不太正常,如果她大声说话就会把它吓坏,然后它会变得更不正常。
单崇瞬间放弃了把她放下的念头。
毕竟放下后再费劲抱起来,属实多此一举。
此时电梯到了卫枝房间所在的楼层,男人将她抱出去,放到房门前她刚一落地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他第一时间当了个扶手或者旗杆之类的东西,撑住,让她结结实实趴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
柔软的唇瓣贴着他在室外吹得有点冰冷的颈脖,又暖又软,沉重的呼吸间,她甚至还深呼吸一口气,像个小动物似的嗅嗅他身上的味道
完了“嘿嘿”一笑。
她好像挺开心。
只有单崇觉得自己脖子上某处温热一片,随后仿佛灼烧起来,脑海里千万思绪,那一小片皮肤却异常地有存在感。
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了跳。
“房卡。”他磨了磨牙尖,说,“带了没”
准备把她扔房间就走,此地不宜久留。
卫枝闻声,吭哧吭哧地应了个“哦”,将脸从他颈窝处抬起来,吃力地伸一边手去掏口袋――掏了半天掏了个寂寞,单崇只好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拍开她只会碍事的爪子,伸手去帮她摸房卡
正认真找着,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臂缠绕上他的脖子。
男人动作一顿,微微侧头,猝不及防地与一双乌黑的双眸对视上。
她双眼湿润,哪怕在昏暗的走廊里也很明亮,看着仿佛清明异常,一点儿喝醉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那暖烘烘的一团躯体,紧紧地贴着他;
毛茸茸的脑袋发丝微凌乱,小角度仰着,望着他。
“卫枝。”
“嗯”
她歪了歪脑袋。
鼻尖近乎碰到彼此的鼻尖。
他能看见她淡色的唇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天她站在走廊咬着下唇,下唇充血染红成更深的蔷薇色――
走廊上那么安静,不聊点什么,大概都对不住当下的气氛。
数秒沉默,鬼使神差地,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你那个邻居家大哥,是你什么人”
“”卫枝看着有点儿迟钝地眨巴了下眼,认真想了想什么“邻居家大哥”,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说,“就邻居家大哥啊”
单崇显然不信,垂下眼,淡道“刚才,他在你电话里的自称是哥哥。”
“有什么区别”
卫枝不懂。
区别是,大哥可能是四十岁抠脚大汉,哥哥就二十五到五十,不设上限和下限。
单崇说到这,又有些下意识厌烦把话说那么清楚,和醉鬼讨论这些似乎也是浪费时间于是稍有些冷淡地说了句“没事”,将她的双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拽下来,说“站好。”
下一秒,利索从她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刷卡,扔她进门。
刚想转身走,原本趴在床上的人迅速爬起来,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
小姑娘连滚带爬从床上跳下来,拽着他衣角没撒手,她一脸认真“真的就是邻居家的大哥,是个医生,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后来后来去了国外,然后现在又回来了。”
她说话有点儿吃力。
但是也因为小动物的嗅觉嗅到了空气里的不对劲,努力支棱起来解释了一大串。
是有用的。
他没把她扔下扭头就走,而是转身问“你喝醉酒习惯打电话给邻居”
“”卫枝表情更茫然了,当前脑子不够用的情况下,显然不知道眼前这人追问这么多干嘛,“我还打给顺丰快递和圆通快递和申通快递了,如果不是你把手机拿走――”
中通快递也不会被落下,毕竟雨露均沾。
“”
单崇觉得自己今晚大概是被这个醉鬼带跑偏了。
他抬手,将她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还算好脾气地说“行了,去睡觉。”
卫枝被迫撒开他的衣服,手指被他掰得有点儿泛红,她可怜兮兮地自己揉揉,还不忘记用眼角悄咪咪瞅他。
也不算完全悄咪咪。
“怎么”
“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
“那我下回打给你吧,”她显然压根没在听他说话,“只打给你。”
她声音落地,房间里立刻陷入死一样的沉默。
数秒后,男人抬手,温暖的大手落在她的头上。
她缩了缩脖子,下意识闭上眼。
下一秒,被一股力道带着,整个人往后一倒,她猝不及防四脚朝天落在床上,挣扎着翻过来,手软脚软扑腾间,她听见站在床边的人问“屏幕解锁密码是什么”
“110110,”她下意识地回答,“银行卡密码要吗,顺便一起告诉你吧,168――”
话还没落,面前床上落下个手机
她的手机。
犹豫了片刻,在卫枝伸手探向自己的宝贝手机时,从门口方向传来男人的声音“明天十点。”
然后是“啪”一声巨响。
门关上了。
他走得干净利落。
趴在床上的卫枝泄气,醉酒的晕眩中,脸重重砸回了柔软的被窝里。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闹铃就惊天动地响了。
从被窝里爬出来,因宿醉发丝凌乱、面容憔悴的小姑娘挣扎着抓过手机看了眼,早上九点。
想破那颗宿醉的脑袋,绞尽脑汁她也没想明白她什么时候给自己定的闹钟――
然后在头疼欲裂的痛苦中,过了很久她才艰难想起,昨晚有那么一两个小时,她的手机曾经被人没收。
最后还给她之前,那人问了她屏幕解锁密码。
卫枝“”
已经记不清昨晚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她还没疯到用他的照片当手机桌面。
盘腿坐在床上,她略有逼数地打开通话记录看了眼,看着那一串录入通讯录的、没录入通讯录的各种号码,最后看到硕大的“韩一鸣”三字
卫枝一脸安详地放下手机。
把手机郑重其事地放回枕头下,暂时碰都不想碰它一下,她支棱起来洗了个澡,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却连遮瑕都懒得做,把姜南风从被窝里拖出来。
拖着她就往雪场跑――
刚开始姜南风还不乐意,一个劲儿问她是不是有病,清早八早的顶着宿醉滑雪。
“你不要不知道好歹,我给你找了个新教念,”卫枝拽着好友,如同拽一头倔牛,“比老烟还好。”
“”姜南风极力抗拒,“哪来的新教练,你是不是酒还没醒”
两人拉拉扯扯,一路到了雪场门口,先看见单崇,男人依旧是一身黑雪服,身边放着块又长又宽的刻滑板。
卫枝踮起脚挥挥手,一溜冲到他面前,一个刹车,站稳――
刚想打招呼,对方不急不慢抬眼。
对视上男人黑眸的那瞬间,突然,昨晚的记忆如潮水涌入。
抱。
趁机乱贴。
趁乱硬啃。
趁醉偷嗅。
拽着他的衣角说有点土且花里胡哨的情话。
能干的,她都干了。
原本灿烂的脸上一个猛的表情刹车,紧接着就是刹车失败后的车祸现场,对着面前的人一阵红一阵白,卫枝吭哧了一声,目光不自主地瞥向他的脖子――
那里,昨晚她抱着啃了一口。
艹。
她可真是做的出。
卫枝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发誓从此滴酒不沾的悔恨中还有一丢丢遗憾,因为光记得昨天狗胆包天干了什么大事,却把干大事这件事主体的感受忘记的干干净净
就好亏。
她站在单崇面前支支吾吾,正琢磨怎么打碎这份尴尬,这时候她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从她头顶越过,目无情绪地,投向她的身后。
卫枝眨眨眼,暂时扔下了满心的羞耻,回过头,一眼便看见了身后来人――
白色雪服,眼底淤青仿佛终年不散的阴柔长相,胳膊肘挂着苍蝇绿雪镜,160长160,加宽的ach刻滑板,脚上是nitro刻滑鞋。
是她昨晚强行用金钱不对争取来缘分的新教练。
戴铎走到三人面前,看都没看旁边阴沉着脸的男人一眼,在卫枝面前站定,眼珠子微动,懒洋洋问“我学生呢”
卫枝看向姜南风。
姜南风盯着面前新出现的人物,看看他,又看看卫枝,最后再看看单崇目光闪烁,欲言又止,显然是认出了什么,又想问卫枝昨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到底作了多少大死。
卫枝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感觉到拎在手里的雪镜,被面前顶着永远睡不醒脸的大佬拨弄了下,她抬头看向他,后者冲她没多少笑意地笑了笑“雪镜不错。”
卫枝刚想说话。
从她身后,磁性的男声响起,“我给的,怎么了”
卫枝茫然地回过头,看着身后立着一身乌漆嘛黑雪服的男人,黑白对立之间,他身边立着的那块板尤其瞩目――
嗯,同款ach,160。
两块顶级刻滑板的相遇。
空气中漂浮的危险因子浓重到呛鼻,仿佛这时候谁说话大声点,就能以丝绸之路雪场为圆心,炸掉整个环太平洋。
卫枝“”
卫枝茫然。
卫枝看向姜南风。
卫枝用眼神示意姜南风给点儿提示。
姜南风用口型说山顶雪场大型旅游宣传片。
卫枝“”
恍然中,卫枝这就想起来了。
不就当初那个害得她哭爹喊娘的以山顶雪场为背景的平行大回转比赛视频么。
现在她总算知道昨晚为什么觉得白衣大佬眼熟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大型滑雪题材禁忌爱情片的另一位男主角。
而根据一般禁忌爱情片内容走势,男一号把从男二号手里赢来的东信西物送给了一个不值得提起的路人女,那么那个路人女会怎么样呢――
轻则炮灰从此泯灭于众,重则轰轰烈烈死翘翘。
手中的雪镜突然变得有点烫手。
卫枝“”
卫枝点点头,望着面色不佳的戴铎,慎重开口“对,他给我的。”
强调一下事件重点,并真诚希望大家重点放在虐渣攻上――
至于女配。
女配就是捡个漏。
无辜的。
被动的。
还,那肯定也是不想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