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轻那会儿学习很好,原本是可以考个好大学的,却被父母连哄带骗的嫁给了夏父,结婚那年她连二十都没满。在这近二十年的婚姻里,夏妈妈每天面临的是柴米油盐,婆家嫌弃,丈夫殴打,若说美好,可能仅有夏七七了。
女儿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记得生夏七七那年,丈夫的一拳头让她落下病根,从此再不能生育,家庭暴力也越发严重。每当夏妈妈想放弃时,亲朋邻里总会劝解,说“哪个男人不打老婆,忍忍就过去了,还有孩子呢。”
是啊,还有孩子呢。
“阿姨,你觉得呢”
余听再次问她。
夏妈妈噙着泪,正要点头,夏老大突然拉着民警进来,“警察同志,我们想和弟媳单独商量一下,毕竟是家事,不太方便外人听,你能把这几个孩子带出去吗”
民警同意,带着余听就要出去。
她不肯,不住挣扎“这才不是家事,你们别拉我,让阿姨亲口和我说”
她抵不过力气,不死心地喊道“阿姨,你一定要离婚和这种人过没好日子的别听他们要是他们敢做什么,我肯定会帮你”
啪
伴随着重重一记关门声,余听被无情的关在了外面。
她颇为不甘,握紧拳头狠狠在门上捶了一下。
余听想不明白,明明故意伤人的刑事案件,凭什么就要按照家务事处理敢情女人一旦结婚就是附属品任打任骂无人做主
没道理
病房里的争论外人都看在眼里,围观许久的阿婆见余听满是愤慨,无奈摇了摇头,说“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别管别人的家务事。”
“那不是家务事,是他打人不对。”
周围有人笑,估计是笑她天真。
“有句老话叫好心办坏事,人家两口子怎么闹都是一家人,你掺和进来那就是多管闲事。现在夫妻俩个闹得你死我活,你是好心不假,但你想没想过,要是人家和好了你怎么办到时候你里外不是人,还要落个不是。”
“婚姻不是两个人过日子,是两家人过日子,离婚两个字说出口多容易,可当事人要考虑财产,房子,孩子,父母,哪是那么容易离的,小孩子,想的还是太容易了”
阿婆说教一番,摇头晃脑地走了。
余听怎么想怎么气,却也无从反驳。
她看不惯夏父,讨厌他打人,想让夏妈妈和他离婚,可要是夏妈妈不乐意,她也不能拿刀架着她,强迫她离,如同阿婆所说,毕竟是人家两口子过日子,外人掺和不进来。
如今除了厌恶夏父,余听又对夏妈妈恨铁不成钢。
这事要是落在她身上,她非要把男方拆皮入骨
一番焦灼等待后,夏妈妈果真选择和解。
民警对此见怪不怪,带他们去派出所做了个笔录就让他们离开了,过程中也没计较晏辞伤人。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余听仍旧不快。
她臭着一张脸,“以后我老公要是敢打我,我就扒他皮,抽他骨,再丢出去喂狼狗。”
晏辞脚步骤停,眸光闪烁两下,语调轻轻地“不会。”
余听看向他“你不会什么”
晏辞避开与她四目接触,没有回答,呼吸明显放慢许多。
余听没有等到答案,倒是等见季时遇从后面过来。
表情冷下,余听拦住一辆车拉着晏辞坐了上去。
车内舒适的空调驱散燥热,余听身形舒展,得以放松下来。
她瞥向晏辞,此时才注意到那开裂的指甲。刚巧路过一家药店,余听急忙让司机停在路边,带晏辞进入买药。
他不喜欢外人碰,余听就向药店的小姐姐学习上药方法,然后坐在外面的长椅帮他上药。
晏辞的手好看。
十指分外修长,每一节指骨都生得精致分明,掌心很大,单手就可以包裹住她的双手。
然而这样漂亮的手落了伤,骨节泛红,有些肿,指甲虽然不再流血,看着却也疼。
余听是个很怕疼的人,就算长大了也怕,磕到碰到都会找苏姨撒娇哭诉,所以就算体会不来晏辞的伤,也能感受到他的疼。
她突然很难过,仰起小脸,“晏辞,你痛不痛呀”就连声音都是软绵疼惜的。
晏辞眼睑低敛,暖意自眼梢漾开,语调不露情绪地蹭过她耳边“稍微。”
“稍微是多微”
晏辞沉思,用两个手指比了很小的一个距离,“这样。”
“那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会疼啦。”
余听小心翼翼捧起他的手,嘟起嘴在伤口处吹了吹。
很孩子气的动作,被她做起来更加可爱。
夏风在耳边吹拂,晏辞生平第一次看见光的温度。
“听听,你会怕我吗”
晏辞突然问,那双长睫纠缠的双眸之下,是掩藏起的一抹卑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