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亲姐妹,苏鸾觉得姨母应与母亲的性情有所相似。
“噢。”苏安点点头似有所悟,开始思量见面后应说些什么话来寒暄。
水琴也点点头,有了初步了解。之后听到苏鸾又咳嗽两声,忙低头去食盒里翻找今晨出门时,秦氏特意切好的一盒水梨片。
水琴用筷子夹起两片梨,递到苏鸾嘴边:“小姐,含着压一压。”
“嗯。”苏鸾张口含住梨片儿的同时如释重负,如此终可以不用再给她们胡诌了。
因着苏安与苏鸾的身体都不是太好,故而一路也不急赶路,只悠哉慢行。到了用饭的时辰便寻个饭庄用饭喂马,短暂休整后再行上路。
天将黑时,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的院子里。马夫将马牵去马棚,水琴则进屋与店家定房间。
一间上房苏鸾与苏安住,一间普通房间水琴自己住,再一间是给马夫的。
水琴伺候完苏鸾苏安盥洗,便回了自己房里,屋里便只余姐妹两人。
宽下外衫时,苏鸾一时不察使得银袋掉在地上。苏安代她去捡,却见袋里装的不是银两,而是一包珠子。
“这是什么?”苏安从地下拾起一粒掉出来的珠子,见那玉珠莹亮水润 ,成色极佳,绝非凡品。
苏鸾伸手从姐姐手中将珠子抢过,放回钱袋里,脸上浮起一抹羞赧之色。她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急着先将东西收到行囊里。
直到转身去吹灯时,苏鸾才低低的解释了句:“前些日子见人打珞子很有趣,便也想试试看。”
“噢。”苏安应了声,嘴上不再追问,心里却是隐隐觉得妹妹反常。不过是几粒玉珠,怎会羞涩至此?
夜深时,苏安早已睡下,苏鸾却悄悄爬起,摸到床头的点灯橱上燃了盏小灯。
她与苏安分睡两张床,各自有厚厚的幔账遮护,故而只要灯不挑得太亮,便不会相互打扰。
苏鸾取出晚上收好的那一包玉珠子,和一根朱缨,倚在床柱上慢且仔细的串着。
这些珠子是当初陆锦珩碎掉的那个玉环所打磨,碎成那么多截儿,除了磨制成珠子外也没其它的用处了。
那晚在船上遇险时,陆锦珩丢了惯戴的堇玉冠上的白翠缨穗。
苏鸾知道陆锦珩喜欢玉,便想着将这些玉珠给他重新串一条。毕竟是陆锦珩佩戴了那么久的玉环,还是圣上所赐,数次因她而碎,那她就让它们换一种形式陪在他的身边吧。
奉召宫的一间暗阁内,周幽帝站在翘头案前,双手扶着案上摆放的一个漆木牌位,默默落泪。
“寰儿,明日便是清明,朕来陪陪你……”周幽帝声泪俱下,只是声量压的极低,怕吵醒同居于殿内的陆锦珩。
这里供奉着的,便是陆锦珩生母的牌位。这座奉召宫正是为她所留。
周幽帝握着牌位的力道越发加大,带着思念,带着不甘,似是想要晃醒沉睡的爱人。
“寰儿,咱们的儿子长大了,及冠了……你看到了吗?”
“珩儿像你一样完美,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孩子……”说到这儿,原本伤心恸哭的周幽帝嘴角抽了抽。
虽说在一个做娘的面前应该挑着孩子好的一面夸,但说陆锦珩是个好孩子,还是有些违心了。
故而他又添了句:“纵是珩儿偶尔有些小骄横,小恣肆,朕也由着他。珩儿心里有数,不会当真把天给作下来。”
“寰儿啊,孩子一天天长大,朕也一天天老去,很快,很快朕就能去陪你了。”说着如此悲伤的话,可周幽帝的眼中竟流露出一抹期待。
他不畏老,不畏死,只畏与心爱之人阴阳两隔!
“寰儿,朕的江山,朕的命,皆是你当初牺牲了自己助朕夺下的。这大周,是朕的,是你的……未来,也会是咱们珩儿的。”
正说至此,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周幽帝警惕的回头看了眼,门关着,他猜是陆锦珩往这边来了。
将牌位摆好在原地,幽帝仔细抆抆脸上的老泪,恢复了一副笑颜,深看了那牌位一眼后,便转身出了暗阁。
将暗阁的门关好,拐过廊道,幽帝果然见宝贝儿子起寝了,就坐在椅子上神色阴郁。
幽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迎过去:“珩儿,你怎么不睡了?”
“皇上不也没睡?”
“朕……”周幽帝不敢对陆锦珩直言,是想跟他的母亲说几句话。
顿了顿,幽帝说道:“朕原本是预备与你通宵对弈的,故而多饮了几杯茶,毫无睡意。”
陆锦珩自然看得出皇上眼中红丝满布,眼角还微微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可他的母亲,永远是他与皇帝间只能意会不能挑明的忌讳,故而也未拆穿。
想着皇上一时半会儿是难以入睡,陆锦珩便笑道:“那我陪你再下一盘。”
“好,好好。朕这就命人摆……”
“不必了,自己来。”说着,陆锦珩已动手捡拾区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
第105章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苏鸾撩开幔账看了看窗子。透过半透的窗户纸,可见外面夜色已深沉得如浓墨一般。
想是有四更过半了。
放下幔账, 苏鸾摆弄了下手中已然串好的白玉缨穗。与之前陆锦珩的那条很是相似。
由心的一抹笑容浮上嘴角,顿了片刻,苏鸾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如今正在去青州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