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陆锦珩将碗放回桌上,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丢了一句:“你再睡会儿吧,等药熬好了再来叫你。”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望着那扇关上的木门,苏鸾心下惴惴。既为陆锦珩莫名而来的不悦,也为先前太医切完脉时那怪异的神情。
陆锦珩出了屋,候在门外的太医朝他躬身行礼。太医正想开口说什么,陆锦珩一摆手阻止住,警惕的回头瞥了眼屋门。
太医随世子往长廊走了几步,陆锦珩才道:“说吧。”
太医抬头,神色如第二次给苏鸾切脉时一般凝重:“世子,苏姑娘果真是中了毒!”
第一回 切脉时,太医只侧重了外在的症状,故而未考虑中毒因素。经陆锦珩提醒后,他便又特别留意了下,果然发现异常。
陆锦珩双眼微微眯起,透出一股子狠厉。
太医则继续讲明道:“不过世子请放心,苏姑娘中的只是一般的化骨散,除了中毒当晚会有些无力症状外,睡一觉药力便会自然消散,对身体也并无太大隐患。”
“嗯,那下去煎药吧,多加些滋补的药材。”
看着太医退下,陆锦珩眼中阴鸷更甚。
昨夜他便觉得不太对劲儿。淞阳湖的水虽冷,雨虽大,却也不至于让人无力到瘫软的地步。
加之今早起床后苏鸾明明烧得更厉害了,气力却反倒恢复了许多,更是让陆锦珩生疑。
果然如他所料。
细思昨晚泛舟前后,果然处处透着蹊跷。只怪他色令智昏,当时满心只在花前月下,竟一时大意失察了。
画舫虽是他随意找的,可当时除了那个画舫外,已没有其它船夫在。故而看似随意的选择,实则都是在按着有心人设计好的步子走。
进入舫屋后,小几上备好了茶水。而陆锦珩因着在淞阳楼时吃多了酒水,并不觉口渴,故而未饮。苏鸾却是饮了。
看来问题就是出在那一杯茶上。
只是如今画舫已然沉入湖底,若再想通过船只来排查关键人,已是无处可查了。
这时天已大亮,隔壁的门也开了,几名侍卫皆已起来,一周过来给世子行礼。
陆锦珩便命道:“你们去查查淞阳湖停靠的船只都是由什么人来管理,然后带这人来见我。另外看看昨晚的船夫可有失踪的。”
“是!”几名侍卫领命退下。
陆锦珩自认昨晚警觉虽差,但识人绝不会有失。凭他昨晚看那个船夫的神情,他笃信那人并不知情。
所以应该是有心人暗中破坏了船只,又想法子驱散了其它的船夫,才引得陆锦珩上了那人的画舫。
而就在陆锦珩淡定安排这些时,屋内趴于门上的苏鸾已是吓得一头冷汗!
没错,她是在偷听。
苏鸾悄悄回了床上,钻进了被窝里,他将方才听到的事情又在心中捊了一遍,只觉脊背森凉!
化骨散……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原来她昨夜竟是中了毒。原来那船也是被人蓄意破坏的,居然有人要杀了她。噢不,是要杀陆锦珩。
——她只是个垫背陪死的。
死的好随意,好没价值。
这便是留在陆锦珩身边,所要承担的风险么?苏鸾裹着被子却浑身发抖。
她天天被陆锦珩欺负不算,还得被陆锦珩的敌人欺负,夹在中间两头受虐,奈何她还只是原主在陆锦珩心中的一个替代品!
冤!
太冤了!
苏鸾正胆战心惊的思忖着这些,“吱嘎”一声门开了。苏鸾眯眼瞥见是陆锦珩回来了,立马闭上眼装睡。
她如今更怕见他了。
陆锦珩走到床前,看到苏鸾莫名出了一头汗,便取了棉帕伸手帮她轻轻抆拭。
被陆锦珩如此仔细的照料着,苏鸾却只觉芒刺在背!她设想着昨夜仇敌沉船没能杀了他们,便会再用其它法子。
比如随时可能射进屋来的一支冷箭……
总之她离陆锦珩越近,便越有可能被波及。
想着想着,两行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苏鸾拼力克制着心里的委屈和惧怕,可还是掩饰不了那么完美。
陆锦珩剑眉微锁,“苏鸾?”他小心的唤了一声。
苏鸾不想让陆锦珩识破她是装睡,她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何而哭,故而只得闭着眼继续演下去。
“薛……秋儿……你离我……远点儿……”苏鸾断断续续的哼唧出这样的话来,声音低且含糊,似梦呓。
陆锦珩俯身听得清楚,他猜苏鸾这是又梦到薛秋儿了,不由得心头一揪。
他知道这个梦魇曾折磨了苏鸾许久,只是过去这么久了,他以为他帮她治好了。却不想她的心魔是生了根,拔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