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问“瑾儿, 你可知你那天在祭天台上拉开的,是什么弓”
灵瑾还没缓过神来,迷茫地摇摇头。
女君缓缓说“那一把, 就是传说中的碎天弓。”
灵瑾一怔。
她有些茫然,但想到自己做的梦,竟觉得隐隐有了预感,故而在听到这个答案时, 灵瑾居然不是太意外。
但是, 碎天弓, 那是翼族的神器。
在传说中, 它仅可为天空神女一人所用。
用碎天弓射箭, 一箭便可将高山化为平地、平地化为幽谷。在无数创世故事里,都有天空神女使用碎天弓的身影, 故而它被称作开天辟地之神弓, 绝非虚言。
这样一把神器,在翼族中的地位, 自然非同寻常。
灵瑾环顾四周。
只见在场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敬畏。
灵瑾很不适应其他人这样的注视,难免有些不自在。
女君注意到灵瑾的表情, 就对其他人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瑾儿现在看起来没事了,你们也好趁机休息休息。若是她之后再不舒服,我再叫你们。”
“是。”
仙官们应道。
他们鱼贯而出。
能休息本是好事,但今日,这些仙官的表情竟都十分遗憾。
他们一边离开, 一边却还都注视着灵瑾,仿佛多看她一眼, 就能多几分荣誉似的。
终于,所有人都离开了。
待屋中只剩下女君、大祭司、寻瑜和灵瑾一家四口,女君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问道“乖女儿,这样舒服些了吗”
“嗯。”
没有了夺人的注视,灵瑾立即觉得轻松多了。
她疑惑地问“娘,今日为什么这么多人在照看我”
女君道“你不知道,这几日你昏迷不醒,前朝为了你的事已经吵疯了。
“有人认为你天赋迥异,前途不可限量;
“有人认为你能拉开碎天弓,是上天给予翼族的启示,你必定是个可以佑护翼族之人,数十年后,再到择君大典之时,应该破格让你以白雀之身,尝试继承君位;
“还有人认为你必然是神女转世,应该将你供起来,看看还能展现什么神力。甚至连你身上的羽毛,都拿来说事了,说麻雀族生了白羽毛,说不定其实不是你父母混血的原因,或许是天生特异之象。”
说到这个部分,女君有些哭笑不得,似乎她自己也觉得好笑。
她说“总之,所有人都觉得你必须要特殊照顾,时刻都要有人守着,含糊不得。”
灵瑾听得懵了,她连忙纠正道“我不是,我肯定不是神女转世。”
女君轻抚她的后脑,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
灵瑾刚醒,脑袋还有些雾蒙蒙的,一时没有立刻答上来。
她想了想,才道“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梦”
“嗯。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将弓放在了我手里,说这把弓暂时借给我”
灵瑾说得恍恍惚惚。
梦中的场景,就像处在云雾之中,一切都飘飘渺渺,难辨真假。
但女君听了一半,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那个女人,是天空神女”
灵瑾点点头。
女君稍作斟酌。
她说“梦中的事,很难说个虚实。不过你这个梦,与现实相照,倒确实奇异我知道了,这些以后可以慢慢再考虑,你现在先好好养身子吧。”
“嗯。”
灵瑾点点脑袋,乖巧地躺回枕头上。
但说到这里,女君定了定神,又道“不过,有一件事,我恐怕还是得尽早告诉你。”
“什么”
灵瑾在枕头上歪头看母亲。
女君道“你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能使用碎天弓的人,且现在你现在年纪尚小,所以所有仙官一致认为,目前大学堂的普通教育已经满足不了你的需要。
“他们打算在现有高级课业的基础上,再增设一等特级修业,会由目前凤凰城中最好的仙官亲自来教授,并且专门给你。”
灵瑾心头一惊“特级修业专门用来教导我”
“是啊。”
女君拧了拧眉心,道“我是觉得现在就考虑这些太着急了,但他们却很坚持,接下来恐怕还要不少麻烦事”
女君抱怨地叨了几句,又怜爱地抚着灵瑾的脑袋。
她说“不过细节还在商议中,等有进展、确定下来,我再跟你说。”
不久,女君与大祭司暂时离开、去处理政事了。
而在灵瑾的主动要求下,那些陌生的大夫医官大多也都没有回来,好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静养。
于是,最后,灵瑾屋中只剩下一个以备不时需的女医官,和主动留下来的寻瑜。
灵瑾身体还很虚弱,躺在床上醒醒睡睡,时不时做些光怪陆离的梦。
当她又一次醒来时,只见天色已经暗了,屋内远处点了一盏暗灯。寻瑜坐在离她稍远的位置,借着那盏昏暗的灯光,正拿着本书,慢慢读着。
今日,兄长始终没怎么理她,也没怎么说话,不像爹娘,对她说了许多嘘寒问暖的关心话。
但是回过神来,灵瑾却发现他居然一直都在。
灵瑾张开嘴,唤道“哥哥。”
她睡了太久,嗓子有些干哑。
听到她的声音,兄长的凤目几乎立即就瞥了过来。
他问“怎么了想喝水”
“嗯。”
寻瑜立即放下书,帮她倒了杯温水,走到床边,扶着她坐起来,然后将茶杯递到她手里。
灵瑾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完,寻瑜立刻又给她补满一杯。
喝了两杯水,灵瑾才问“哥哥,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不困吗”
“”
寻瑜凤眸往别处微微一瞥。
他随口说“没什么,反正没什么事干,也睡不着,不如待在这里盯着你。我在的话,爹娘会更安心。”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碍事嫌烦的话,我回去好了。”
“没有没有。”
灵瑾捧着茶杯,对寻瑜浅浅一笑。
“哥哥留在这里,我也觉得很安心。”
寻瑜“”
寻瑜没说话,只是又给她倒了杯水。
灵瑾喝了水,有些担心道“不过,我房间里没有别的可以睡觉的地方了,哥哥你守在这里,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寻瑜道“无所谓,一夜而已,不睡就是了。”
灵瑾说“如果还像小时候那样就好了,我们可以睡在一张床上,哥哥就可以和我一起睡了。”
“”
灵瑾这句话本是无心之言,可是她话音刚落,寻瑜的面颊却迅速地红了起来,颜色浓得醒目。
他结巴道“别、别说傻话,男女有别,我们又是兄妹,怎么一起睡。”
灵瑾不解“哥哥你忘了小时候,我不是经常会跑到你房间去,然后有时候留得比较晚,就干脆”
“别、别说了。”
寻瑜无措。
他粗暴地将灵瑾手上的茶杯拿回来,要给她捂上被子、让她睡觉,他不自在地说“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我们都大了,莫要再将这些话当作戏言说出来。”
“噢。”
灵瑾眨巴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