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安就站在他们不远处,但他知道他们看不见他,月光再亮,它也毕竟是月光,只能照亮人眼前的地方。
他也听不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依稀有什么“谢谢”还有什么“好好休息”。
但他听出来那个男人跟白素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他们本地的男人说话声音都很大,只有跟自己喜欢的人说话,才会刻意放低音量。
他没有再听下去,就转身离开了那里,刚刚走两步,身后骑着脚踏车的男人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这个人他认识,是他的初中同学刘卫民,隔壁春塘大队大队长的弟弟,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人家高中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公社招待所,有一份正儿八经的铁饭碗。
夜深人静,许建安回到了他家的那三间茅房。他从怀中拿出了那件崭新的汗背心,在黑夜中凝视了许久。汗背心是白色的,然而在黑夜中,他也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荒诞不羁的梦,可就在看见白素坐在刘卫民车后座的那个瞬间,他的梦醒了。他跟白素之间,就像是不开灯看白色的汗背心一样,是一场无用功。
季兰英给白素留了饭,白素饿得一口气吃下去半碗,喝了一口水才缓过来。
“你怎么那么迟回来,我刚还跟刘政说,你要再不回来,让他去春塘大队接你呢”季兰英蹙着眉心道,他们才来这里的时候,刘政就跟她们说过了,女同志最好在天黑之前就回到宿舍,去年就在隔壁县城,失踪了两名女知青,找到现在都没找到。
“做着做着就天黑了,又扭伤了脚”白素一提,才觉得脚踝上隐隐作痛,抬腿一看,竟已经肿得跟小馒头似的了。
“我的个娘啊”这可把季兰英吓了一跳,只一个劲摇头道“咱们是不是流年不利啊,我这一来就双腿挂彩,我才好呢,你又受伤了,看来不是流年不利,就是这房间风水不好”她说着,还四下里扫了一眼,一副要看风水的模样。
“季同志,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白素说着,只压低了声音道“你再乱说这些,小心隔墙有耳,还是小声些吧”
这一下子就让季兰英警觉了起来,走到门口探出头左右看看,见并没有什么人,这才关上门道“别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把我吓一跳。”
白素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怕别怕,虽说现在政治环境宽松了,但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季兰英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白素的脚踝,这才道“你这可不是小伤,你这明天得到卫生院看看,别伤了筋骨。”
白素本来也想去一趟公社,一来是把谢崇的那几张汇款单领了,二来她想去找倒爷弄一张自行车票来,早早的买上一辆自行车,这样以后干什么也方便。
她本来是想走着去的,正好买了新车可以骑回来,可现在这么一搞,怎么去公社,又成为了一个问题了。
季兰英眼珠子一亮,看着白素道“要不然我去找欧阳天借脚踏车,明天我带你去公社。”欧阳天今天刚提了一辆自行车,正得意着呢,没少在大家跟前显摆,大家又羡慕,又妒忌,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白素一听季兰英这话,就知道她要出馊主意了,只急忙摇头道“还是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季兰英却已经站了起来,笑着道“还想什么办法,队里的拖拉机明天又不去公社,你难道要靠你这条崴了的腿走去吗”她撇了撇嘴继续道“刘政那一辆老坦克我可不会骑,要不然就只能让他明天送你一趟了。”
“”这一下子就让白素无话可说了,虽说女同志搭男同志的车在那个年代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刘政毕竟是季兰英的对象,这样做多少会让白素感到有些尴尬的。
“我还不知道你嘛”季兰英只不屑道“你恨不得男同志都离你远一点,肯定不愿意坐刘政的车。”白素在学校的时候就有很多追求者,那些人让她感到非常困扰,所以她骨子里对异性其实是有一点点的排斥的,身为好朋友的季兰英自然知道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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