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第一次被人送石榴花,还是一个“马夫”。
乔纱拿起石榴花在手里转了转,还在想到底是谁,就听见101说“宿主,是李容修。”
这个名字让她惊讶地顿了手指。
李容修
天啊,她都快要忘了这个人了,他不是逃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谢府里,还和她偷偷“会过面”
“不止会面,还同床共枕了,在您喝药昏睡的时候。”101终于把这事告诉她了,一直想说却又没机会说“但他没有对您做什么,只是闻了您。”
“”乔纱忽然想起第一天喝药昏睡的时候,做的那个梦,一只狗不停地在闻她。
好家伙,原来不是梦啊。
那眼前这个暗卫
乔纱抬眼看这个暗卫,他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外面守着谢兰池的其他暗卫,他连李容修的名也不敢提。
乔纱撂下了石榴花,到底是跟着眼前的暗卫,从窗户跳下去,去了马棚。
她被托在手臂中一路带过去,总算是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神不知鬼不觉,在睡梦中带去马棚的。
到了马棚,这人压根没停,直接推开了一扇小屋的门,将她带了进去。
风将屋内的灯烛吹得摇摇晃晃,里面一双眼抬了起来,看住了乔纱。
逼仄的小屋,昏暗的光线,乔纱与那双眼交汇在浓烈的草药味之中,几秒之间她就认出了那双眼。
哪怕他如今脸和之前没有相像的地方,可这双眼世上没有第二双了,悲苦怜悯,菩萨一般。
不同的是,他望着她,有一瞬间的惊喜闪过,仿佛他以为她不会来。
背后的长守,将门悄悄关上,守在了门外。
风被隔绝在外,灯烛渐渐安静下来,将小室和他照亮。
他怎么会在这儿是特意来找她的吗
这屋子实在太小了,乔纱站在门口,膝盖就已顶住了床榻,这么差的环境,他在这里几天了
乔纱没说话,仔细将他那张脸看过,他如今这张脸未免太丑了,若不是这双眼,她定然不会瞧他第二眼。
“你这张脸真丑。”她与他说了第一句话。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原本想与她说许多话,想怪责她走的决绝,问她与谢兰池的事情,可在这一刻,她的目光下,又觉得不重要了。
她至少来了,而且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比什么都令他开心,她能认出他来,他便觉得一切值得。
“你不喜欢吗”他声音里是温柔的笑意。
“自然不喜欢。”她朝他走了过来,行走间带动桌上的烛火跳动,也带动得他掀起眼帘,注视着她的每一步靠近。
她停在榻边,他的身侧,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脸“你的脸是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气味、她的温度如今全在他眼前,他的情绪像烛火一样被她带动着。
“可好些了吗”他摊开了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耳朵上、脖颈上,去测量她的温度“不怎么烫了,还难受吗”
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掌,他望着她。
他的耳朵和脖颈在她的手指下一点点热起来,乔纱在这一瞬,心轻轻随着烛火摇晃。
他真的好温柔。
她想起容伽柔软的脖颈,想起苏里亚的悲悯,想起魔尊拍着小阿加时的温柔。
她也想起,乖乖的容隐。
容隐也会这么仰望着她,怕她生病,怕她难受。
真奇怪,她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许多影子,她甚至觉得他的眼睛很像苏里亚,总是悲悯的。
她的手指在他脸颊旁,隐隐约约摸到一道印,她就着那道印,将他脸上的一层“面皮”揭了下来。
他那张出奇漂亮的脸重新展露在她眼底下,苍白精致,连他的发丝也是漂亮的。
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望着她,将她抚摸着自己脸的手掌挪到了鼻子下,轻轻蹭动着,嗅着,喃喃地说“或许是为了找你吧。”
除了来找她,还能为什么
可他很清楚,她不会为这些感动,因为她问“那翠翠呢她好吗”
意料之中,却又令他酸楚,在她的掌心里问她“你为何不问问,我好不好”
她笑了一下,托起他的脸来,低下头在他的脸前闻了闻说“好酸的味道。”
他错愕了片刻,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在说,他酸溜溜的醋味。
他在吃醋吗与一个小丫鬟吃醋
他不明白地看着她,又慢慢垂下了眼去,是了,他何止吃小丫鬟的醋,他每次听到长守说,她在外面与谁又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舒服。
可他与她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
“真生气了”她又托起了他的脸,仿佛很享受他的醋意一般,笑着与他说“你好好地在我面前,自然不用问。”
他望着她,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拖得跪在榻上,栽进他怀里,离她极近极近地说“你也在我面前,可我还是想要知道,你好不好有没有在难受,这真不公平”
真不公平。
乔纱贴在他怀里,手掌撑着他的肩膀,那么近地听着他说话,气息的浮动全在她起起伏伏的胸口,他说真不公平时,真可爱。
可爱得她心软意动,她捧着他的脸颊,鼻子就蹭动在他鼻尖、唇边,喃喃与他说“谁让你爱上我,爱本就是不公平的”
她全都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一清二楚,又得意洋洋。
他无奈又气恼,抓着她的手,泄愤一般咬上了她的唇,又舍不得用力,只变成了轻轻吻她。
她却捧住他的脸,热烈地回应了他的吻,被他抓着的手掌从他的黑发下摸进去,摸上了他的后颈,一下一下地抚摸。
奇异的感觉从后颈一下子涌进四肢百骸,他被揉捏得浑身战栗,欲望和脑子里混乱的记忆一起将他淹没,他好像、好像在哪里就被她这样抚摸过
他本能一般托起她,让她坐进他的怀里,仰头望着她,脑子里全是关于她的画面她趴在他怀里哭着说“我把我献给你,你要吗”
她狠狠咬住他的后颈,托起他的脸来吻他
温泉之中,她就这样坐进他怀中,趴在他颈窝里低低喘息
昏暗的浴室里,的她抱着同样的他,趴在他怀中低低叫他“容隐,轻一点”
那许许多多的画面,不知从何而来,乱糟糟地出现在他脑子里,他心跳得飞快,身体掠过一阵阵的酥麻,只听见她在耳朵低低笑着说“没想到,你还能立”
后面的话,被他堵回了她的唇齿里。
他托着她,混乱又着迷地仰头望着她,她散开的黑发,发红的脸颊交织成他此生最难忘的、快活的绮梦。
他此生的快乐,全来自于她
长守守在小屋外,听见里面的动静,先是惊了,随后面红耳赤地挠挠了鼻头,不是吧这、这贵人他不是正在养病吗
这能行吗他的身子,他的腿,这怎么能行啊
贵人是不要命了
长守越听越脸红,禁不住地抬头望天叹气,他真的觉得,有一日他们贵人死在谢夫人手上也不奇怪。
他们贵人怎么碰上谢夫人,就变成了个,痴情脑呢
明明该去报仇,夺回皇位,却为了谢夫人一再地逗留犯险,若是谢夫人说,不要做皇帝了。
他想贵人,说不准真就不做了。
这怎么能行啊
长守一遍一遍地叹气,里面的声音丝毫没有减弱。
太阳一点点地高升,眼看快要正午了。
长守急坏了,马上就要下早朝了,谢兰池随时会回来,人不能再留了。
好在里面没什么动静了,他轻轻敲门,提醒谢夫人该走了。
谢夫人倒是很快出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同他一起回了谢兰池的卧房里。
却没想到,半路正好瞧见回府来的谢兰池。
长守暗叹不好,掠上屋脊,几个起落率先带着乔纱回卧房,才推开窗将乔纱放进去,外面的暗卫却听见了。
“什么声音”暗卫在外轻轻推开一线门缝,一眼扫见了窗下的长守。
登时便推开了门。
长守来不及思虑其他,立刻松开乔纱跳进了池塘里。
暗卫冲进来,乔纱拦在了窗户下。
当前的暗卫伸手要将她拨开。
背后谢兰池的声音传了进来,“青松。”
他叫了那暗卫的名字。
青松慌忙伸手,屋子里的几个暗卫跟随青松一同跪了下来,尊称了一声“厂督大人。”
谢兰池走进来,目光看着窗下的乔纱,她脸色看起来红扑扑的,比他走时好了许多。
他没看见方才的事情,只看见暗卫冲进房间,便问“出什么事了吗”
青松如实回禀道“方才瞧见,一个男人在夫人房中,那人跳进了池塘里。”
谢兰池顿在桌子边,将手里拎着的几包黄纸包裹的东西,慢慢放在了桌子上。
“你们下去找。”他对青松说。
青松带领其他暗卫退出了房间。
房门在身后关上。
乔纱已走到了桌边,坐下来,伸手将那几包东西拿过去,“是什么”
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闻了闻,将那些包裹解开,一包铺着糖霜的糖果、一包桃酥、一包点心,还有一包酸梅杏脯。
谢兰池也不答话,只解了冠放在桌子上,目光落在了手边的一枝石榴花上,他走的时候房中并没有这枝花。
“你喜欢石榴花”他问她。
乔纱顿了一下,看着他拿起了那枝石榴花,无意似的问她“谁替你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