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厉上将, 乔纱夫人今晚留宿,不回去。”
对面的邵翼略微一顿,随后立刻应是。
他在看着她,灰色的眼睛里没什么光, 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 无声的渗进雪白的沙发里。
乔纱知道,他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不悦、或者挣扎, 哪怕是羞辱, 但她此刻心情非常愉悦。
他开始忍不住的“作弄”她了, 窥视她,留下她。
乔纱在他挂断通讯之前开了口, “让我去和厉鄞说一声,可以吗”
他没有犹豫,替她打开了房门, 因为他也想知道,她会怎么跟她丈夫说要留宿在曾经的继子房间里。
“谢谢。”她仍然礼貌温柔, 转过身迎上了门外的邵翼, 笑着和他说“晚上好, 邵翼副将。”
容伽挑了挑眉, 她和邵翼说晚上好时的语气, 比和他说话时热情真诚的多。
邵翼看了他一眼,只是点点头, 他摸不透陛下对这位乔纱夫人的心思, 是拿她当犯人俘虏还是有点别的什么
乔纱从他身边走过,带过来一阵清清淡淡的香,不像是信息素的味道,普通的beta是没有信息素的。
这香味有一点果香和木质香, 是非常明显的洗发水或沐浴乳味道。
邵翼跟在她身后,送她走出走廊,那股香味令他放松又新奇,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人的身上闻到信息素以外的味道了,大家习惯性认为身为a或o是一件血统尊贵的时,从来不会用别的气味来盖过信息素的味道。
甚至连普通的beta也会用特质的香水来伪装成a或o,免得被歧视。
这位夫人,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
外面又在下雨,夏日的临海都城总是会下雨。
邵翼想了想,从储物器中取出了一把伞,撑开了递给她,“我在这里等候乔纱夫人,陛下只给了你五分钟的时间。”
乔纱抬头看着头顶黑色的雨伞,扭过头对他笑了,“您是个善良绅士的人,我不会连累副将。”她伸手接过他的伞,走入了雨中。
邵翼站在回廊下,看着她撑着伞的纤细背影,雨蒙蒙灯蒙蒙,她像一幅温柔的水墨画。
真的很难去怪这样一
个女人。
如果他是厉鄞,恐怕当初这样一个女人求他相救,战火之下,不救她就会死、会沦为人人可玩乐的俘虏,他也一定会心软救她。
寂静的卧房中,容伽托腮在看着监控画面,画面里乔纱撑着伞,朝大殿门口的厉鄞快步跑了两下,笑着叫了他一声“厉鄞。”
厉鄞回过头来,快步迎上了她,一面接过她手里的伞,一面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圈进怀里,那么的自然。
画面里厉鄞略带混血,一向坚毅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温柔,“冷吗可以走了”
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她光洁的手臂。
她没有丝毫抵触,反而像个柔软少女一样,依进了他的怀里,轻轻对他摇头,玩笑一般说“走不了,今晚我要留在这里做女佣。”
厉鄞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容伽什么意思”
他似乎想说出什么话,又忍了住,只是说“纯白之殿就没有女佣吗需要我的妻子做他的女佣”
乔纱却看不出丝毫委屈,轻轻整理着他的领口说“我是你的妻子,也是他曾经的继母,现在的俘虏呀。”
厉鄞便再说不出什么话。
她拉起了他的手,在他的手掌里写了什么。
容伽看不清,只看到她莹白的手指一下下划过他的手掌,最后握住他的手,对他笑着说“厉上将,回去好好睡觉。”
大雨中,厉鄞皱着眉,低头亲吻了她的手指,无比温柔的说“明天我来接你。”
她要将伞给他,他却执意塞回她手里,“进去吧,等你进去我再走。”
多么甜蜜幸福的一对璧人。
容伽看着监视器里深情的厉鄞,压了压胸口那股恶心,恶心令他嘴唇发麻。
他起身走进浴室,俯在洗手台前干呕了起来,胃里空空,整个胸前里都是空的。
他想起曾经那个幼稚的他来,十几岁的他,曾经在痛苦不堪的夜里,一遍一遍写她的名字,每一遍都在心里想她一定也过的不好,她这样卖国求荣的女人,这样背叛的女人,怎么会得到真正的爱怎么会有人像他一样把她当成唯一的月
亮。
厉鄞也许只的图个新鲜,或者是想羞辱银刃帝国,在占有她之后,就会抛弃她。
这样的想法曾经是他恨的出口。
后来他已经什么也不在意了,她活着死了他都不在意。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这么多年,只有他在受苦,她得到荣华富贵,得到温柔,得到爱。
邵翼打开卧室门。
乔纱刚刚踏进去就听见了系统音恭喜您,男主仇恨值增涨百分之二。
“”乔纱和101一起愣了。
系统界面里,男主的仇恨值如今是100\\3。
怎么这个世界的男主,仇恨值涨的这么悄咪咪
上个世界苏里亚破了1之后,她就已经能抓住要点了,但现在根本抓不到要点。
101一再确认,就是刚才涨的,在她送走厉鄞之后。
搞什么啊,要涨不应该是和厉鄞亲亲我我的时候送走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乔纱走了进去,看见浴室里刚擦干净嘴唇的容伽,他的脸色很白,嘴唇却擦的通红,表情没有看出丝毫异样。
“你写了什么”他将毛巾丢进垃圾桶里,眼皮轻轻抬起看她,“告诉你的丈夫,我有孕吗”
乔纱当然知道他问的,是她在厉鄞掌心里写的字。
“没有。”乔纱朝他走过去,拎了一双干净的拖鞋,“联盟已经归降,他是你的部下,没有反击之力,现在告诉他这些对他毫无益处,只会害了他,我怎么会害自己的丈夫,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
她将拖鞋放到了他的脚边。
唯一的依靠。
容伽垂眼看着脚边的她,在想,她只依靠强者,那现在他是不是已经比厉鄞强了
她摊开手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笔一划的重新写了一遍“我写的是我会保护自己。”
骗子。
101仍然被她这么自然的骗术惊叹到,她明明写的是你可以杀了他。
她教唆着厉鄞去杀了霸占他妻子的容伽,她一面扮演着温柔,逆来顺受的女人,一面四处撩火,挑唆着男人为她掀起战争。
它认为原主并不是什么祸国罪人,原主只是想要往上爬,获得荣华富贵。
宿主才是真正的祸
国者,她压根不管男人的大局,她就是要告诉男人,强者才能让她归属,让她依靠。
“穿上拖鞋,对你和孩子好。”乔纱温柔的将拖鞋摆在他脚边。
容伽似乎并不在意她有没有说谎,他踩过拖鞋直接走了出去,对她说“洗干净你的双手,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她碰过别的男人的手,再来碰他
乔纱笑着站起来,瞧瞧,这就已经准备好了,让她碰他了,如今连嘴上也不会说着不要了。
她看着他在外面用冰水吃安眠药,提醒了一句“别喝冰水,对孩子不好。”
他顿了一下,故意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冰水。
她叹气,“为了孩子,你也该忍忍。”
101“”
做妈妈就是得牺牲呀。
乔纱去他的洗手台洗了手,刚刚转过身来就看见他扶着睡眠舱,凝固一般僵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什么,“你怎么了”
她朝他走近,只走两步就看见他的脚边,灰色的地毯上一珠又一珠的血,“你”
她快步走过去,只见他的睡裤上也沾满了血,“你、你流血了”
容伽望着自己脚边的血,轻轻蹙了蹙眉。
“你别动别动。”乔纱确实也有些惊到了,她没有怀过孕,只听说过,三个月内流血的话,是不是就是先兆性流产
这孩子不能掉啊掉了她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她真情流露的着急,伸手扶住了容伽,“你肚子疼吗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容伽看了一眼她的手,又看住了她的脸,似乎才意识到一般,抬手压了压小腹,轻轻皱眉。
疼,只是这个疼比强化的疼小的多,他没有太在意。
“我扶你坐下,打电话给李医生。”乔纱紧紧托着他的手臂,想扶他坐进沙发里。
他却皱着眉说“太脏了。”他看着他被血污弄脏的裤子,浑身不舒服。
这个时候还嫌脏生孩子的时候更血糊糊了
乔纱懒得跟他浪费时间和唇舌,快步去拿了一条毛毯过来,环住他的腰,将毛毯裹住了他的腰和腿,“我替你裹住,裹住就看不见脏了。”
她环
住了他的腰,纤细的手臂上还有一些湿意。
容伽垂眼看着她,她白皙的脸蛋,几乎没有汗毛的脖子,以及领口下的微胸,她的碎发散在脸颊上,令她看起来非常真实。
她似乎真的在慌张,没了完美无瑕的得体,却仍然温柔的替他系好毯子,重复的对他说“裹上你就看不见脏了。”
这一刻的她,仿佛是真的。
他没见过。
容伽看着她,手指在她的脸颊旁晃了晃,她的碎发扫过他的手指,这细微的触感,他竟然感觉到了。
真奇怪,他已经很久很久感应不到这种微不足道的触觉。
是因为最近停下了强化针吗
乔纱抓住了他的手,紧紧抓着,将他扶坐在了沙发上。
她的手指热热软软的,他没有挣扎,扶着她坐了下来。
“你可以给李医生打个通讯吗”她半蹲在沙发旁,他的双膝前,“我没有通讯器。”
她的手指还搭在他的膝上,隔着厚厚的毯子,他感触不到她的温度。
他扫开了自己的通讯,拨通了李铭,将镜头调转对向她。
很快就接通了。
李铭已经睡下了,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看清画面里的乔纱,惊讶的戴上了眼镜,这不是容伽的通讯器吗他可从来不会让人使用他的通讯。
“李医生打扰你了。”乔纱着急的说“他流血了。”
李铭这下彻底惊醒了“什么他见红了严重吗我马上过来,你让他卧床别动卧床”
通讯器关闭。
乔纱看着地毯上的鲜血,心都揪起来了,孩子啊,这说起来也算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她又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容伽,他的脸色很苍白,神态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靠在那里,抿着嘴在看她。
都怪他,一个失职的孕爸爸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你疼的厉害吗我扶你躺下,李医生说躺下会好点。”
她伸手扶住了他,不知是不是真的很疼,他这会儿倒是听话,扶着她的手歪身躺在沙发里。
却又不舒服的动了动,他叫了她的名字“乔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