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颉利大可汗牙帐南下之后,福拉图一直守在漠北,不断巡查圣山附近,每次她来,附离的圣山统领喀力都会接到新的任务,这天,附离都彦通库斯给他送来一百多汉人工匠,并传达福特勤的命令,限他一个月内造出二百辆战车来。所谓战车,就是忠恕在婆毕军营看到的拉拉车,喀力对福拉图的命令向来严格执行,立刻把任务布置下去,一天三催。建造这种车需要大量木材,圣山营地周围百里之内,只有朝天峰上有木材,督造的附离无奈之下,只得偷偷从圣山上伐取树木,喀力发现后就把伐木者全抓了起来,请求福拉图追究他们的责任,谁知禁伐令的颁布者福拉图却释放了所有犯人,让他们继续建造车辆。
忠恕依然每天到南太主的帐里去,除了探讨因缘经,就是聊中原的见闻。南太主博学多识,口才便给,而忠恕读书不多,经历有限,说话也常常辞不达意,但每次谈话,几乎都是他在说,南太主专注倾听,仿佛他的见闻多广泛似的。忠恕最近经常碰到福拉图,每次见到他,福拉图都是皱着眉头,要么无端训斥挖苦几句,要么就是不理他,有时派人把他叫去,她自己反而出去办事,把他晾在帐里,忠恕莫名其妙,次数多了,就不再去见她,即便福拉图一再派人催促,他也不去。
这天忠恕向南太主讲起他跟随商队的见闻,南太主从没到过草原的边缘,当然没见过真正的大沙漠,当忠恕说到因为酷热与严寒,白漠之中草木不生人兽绝迹,她叹道“上天布下这奇迹之地,正好隔开突厥与大唐。”这时李成进来报告“福特勤来看望公主了”
自那晚拦截之后,福拉图再没与南太主见过面,今天主动来看望,非同寻常,南太主看了忠恕一眼,忠恕摇摇头,他也不清楚福拉图上门的原因,南太主只得迎了出去。福拉图带着努失毕已到帐门口,见到南太主,笑道“老师,学生最近疏于问安,今天特来请罪”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南太主笑道“特勤殿下政务繁忙,日理万机,我在此吃喝叨扰,已经十分过意不去,哪敢再耽搁殿下请进”福拉图进了大帐,从努失毕手中取过一只精美的木盒,捧过去道“这是刚从南边送来的茶叶,据说是南朝帝王才能喝到的,我无福消受,就给老师送来了。”南太主谢过,请福拉图在主床就坐,福拉图直接坐在忠恕的凳子上,南太主只好坐在胡床上,帐里只有一床一凳,忠恕只能站立着,福拉图一眼也不他,仿佛他不存在似地。
福拉图看了看胡床上的书,笑道“老师,最近又看了不少的书啊,您还需要哪些书籍,我让人从南边捎过来。”南太主笑道“我就是随便看看,打发时间,不用麻烦了。听说带书过来的商队没能回到中原,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宋念臣商队的事,忠恕告诉了南太主。福拉图眉头一皱“老师,不要听信无知之人的胡说八道,贸易往来得到大可汗的许可,南北东西的商队都在突厥的保护之下,安全无事。你看茶叶这样时令的东西,刚在南朝上市,十天后就到我手边,显然一路顺畅,无所谓盗匪劫掠之事。”忠恕心道福拉图最令人惊奇的本事就是睁眼说瞎话,张嘴就来,听者如果没有确定的事证,往往怀疑是自己错了。
南太主道“那我就心安了,最近数年,得益于商队的地方很多,直感无以酬报他们,很是遗憾。”福拉图笑道“不就是几本汉人的书嘛,如果老师喜爱,我命商队把长安的书都买来。”南太主微笑道“谢谢特勤殿下我哪看得了啊。最近与段公子一起研讨道家的入门功课,只手边这本出家因缘经就够看半辈子了。”福拉图这才瞄了忠恕一眼“你不是否认自己是道士吗怎么又懂道经了”忠恕道“我不耕种,但懂得吃饭,我不养马,也懂得煮马奶。”福拉图嘿嘿一笑“你不会制刀,也知道脖子被砍的滋味。”忠恕见她又拿杀人来威胁自己,转过头不理她,南太主饶有兴趣看着他们,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