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恕又去看望南太主,南太主正坐在胡床上看书,见忠恕进来,微笑着放下书,请他坐下,李夫人奉上茶。南太主手中拿着商队带来的三曹诗选,这本书他在中原听都没听说过,南太主笑着问“段公子,听李成说你家祖上世代大儒。”忠恕汗颜“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过,我从小就被送到祁连山的道观中,都是与道长们在一起,没读过一本儒家的书。”南太主眼睛一亮“噢,那段公子道学修为一定深厚,你平时治什么典”忠恕更不好意思“我平时看的都是神仙故事,只是在下山前背过一本出家因缘经。”南太主微微一笑“听说过这门经典,我也想一探玄妙,就怕太深奥读不懂。”这时李夫人道“天下哪有难住公主的书籍,就算有一两处疑惑,不是正好有段公子可请教吗”南太主笑了“一语点醒梦中人。”
一连三天,忠恕都在南太主的帐中聊天,也一直没见到福拉图,这天晚上回到自己的营帐,刚要调息,就听到有人走近,帐门一开,原来是努失毕,他长臂甚长,离门很远才把门关上。努失毕道“忠恕,我明天要去圣山,当天可能赶不回来,如果达洛回来,请你转告他,一个叫吉木沙云的胡人来找他,就在我的帐中,此事只有歌罗丹知道。”他要给达洛传话,却不通过突厥人,可能那个叫吉木沙云的胡人与达洛有些不能为他人知道的干系。忠恕问努失毕“明天福特勤殿下去圣山吗”努失毕道“不仅殿下,康兴也色大麻葛,查修普萨满都要去。”忠恕一听就知道他们是去处理圣坛血案,问“明天一早就去吗”努失毕道“吃过饭就出发。康麻葛向殿下哭诉好多天了,老可敦又把殿下叫去训斥一番,不理会不行了。”忠恕现在最关注的是南太主的安危,这事与老可敦紧密相关,也与祆教密切相连,福拉图去圣坛,一定想理清祆教徒被屠杀的真相,萨满教会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老可敦如果知道一切源起于南太主又将作何感想这事牵涉突厥两大教派的死斗,稍不注意就会祸及南太主,所以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于是道“你能否向特勤殿下说一声,我想跟着去。”努失毕道“好,我去报告殿下。”
次日清晨,一个附离过来通知忠恕,福特勤殿下命他同去圣坛,出得帐来,只见已经有人替他备好了马,马侧背上挂着一把长刀,竟然还有一张中原款式的雕弓和一壶箭,看来福拉图吃准他不会生变,不仅不限制他的行动,还给他兵刃。福拉图穿着最喜爱的绿色长袍,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风,用一条红色丝带扎着头发,映衬得脸孔红馥娇艳。同行的有三十多人,多是祆教和萨满教的人,祆教这边除了突厥大麻葛康兴也色,还有两个胡人祭司和三个皈依的突厥人,而萨满这边,有查修普、共节和两个系着铜铃腰带的萨满,年纪都在四十上下,没见到那天晚上闪亮一现的嫩独建。康兴也色看到忠恕,眼睛睁得好大,显然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出现。
福拉图带领众人向山谷营地奔去,离得很远就有一队骑兵过来迎接,快到谷口,又一队骑兵迎上前来,为首的是喀力,他现在已经是统领圣山内门附离的都彦。喀力在去年代表福拉图去声讨自己的父亲,迫使父亲认错,向大可汗献出罚金,甚得福拉图欣赏,法方兑失踪,颉利可汗远在漠南,福拉图得此机会,哪能不利用职权安插亲信于是喀力刚任附离托鲁不足一年就升任圣山营地的总管,如果再立军功,不用继承父亲的爵位就可成为贵族,福拉图这样选人用人,被提拔者哪能不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到达朝天峰脚下,内门附离在营外列队迎接,这些人都骑着一色的白马,铠甲也与其他附离不同。因为黑色的衣服和铠甲制作简单,所以多数突厥人的衣色都偏黑,连所谓的黄甲附离,其衣甲也是黑色的,唯有内门附离的盔甲是黄色的,看上去漂亮整洁,那是因为他们的头盔和胸甲多用轻铜制成。突厥人原是柔然的锻奴,很早就会炼铜,他们在纯铜之中加入一种石头粉,打制出的铜器色彩明亮,光洁润滑。比之于铁,铜的硬度与韧度都不够,铜质兵刃容易折断,铜甲则易被刺穿,但内门附离是大可汗祭祀和阅兵时的仪仗兵,由突厥的亲贵子弟组成,参与战斗的机会屈指可数,所以才敢用亮铜做盔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