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眼前好大一块平地,仿佛是把整个山峰都削去了,平地中央分布着数十座建筑,正中的那座最为高大,只看房屋的尖项就知道这里是祆教胡天,其规模与张掖的大胡天相当。突厥人不擅长建造,此地又不产砖瓦,要在高山之颠建造这样一个胡天,其难度要比张掖胡天大上百倍。此刻胡天里挂满了羊皮灯,每个院中都点着篝火,所有的门窗都大开着,里面人来人往,喧闹异常,正殿北面的空地上建有一座两丈来高的圣坛,许多信徒正在往坛上堆积木柴。每有法事,祆教徒都要在庙中点燃圣火,所以胡天又称圣火寺,在今天这样一个盛大的庆典上,肯定要准备欢腾圣火的。
把周围的情况看清后,忠恕心想老可敦一定会在胡天里,如果南太主参加典礼,一定也在里面,自己先进去摸清情况,再决定如何动手,他让贺兰等人埋伏在树林中,听到动静就冲进去,自己和石放绕到胡天的后面,混入向圣坛搬运木材的教徒中。这些教徒中有戴尖顶毡帽的胡人,也有地道的突厥人,讲的都是突厥话。祆教传入草原后,有许多突厥贵族皈依,忠恕和石放二人完全是突厥人的打扮,石放本是胡人后裔,胡子盛,眼眶深,有点像胡人与突厥的混血,杂在人群中也没人怀疑。忠恕听到为首的信徒不住催促大家快点添加木柴,说大麻葛为老可敦举办的跳火礼马上就要结束,很快就将点燃主圣火,就悄悄问身边的教徒,大麻葛在哪为老可敦举办仪式,那人指了指最高的正殿。
正殿南北两面墙壁上各有一个非常宽阔的大门,此刻全部打开着,忠恕和石放装作信徒,混入正殿里观礼,殿里面空间不小,此刻围聚有五六十人,忠恕和石放站在人群后面向里瞧,只见殿中央摆着一个大铜火盆,盆里装满了松油木,一个戴白帽子的胡人持火将木柴引燃,殿里立刻荡起松木和檀木的香味,老可敦穿着一身白袍,披散着头发,端坐在一张宽大的胡床上,一个戴着白色高帽子的胡人站在床左边,右手持着一条松枝,左手成掌竖立胸前,嘴里念诵着祷语,正是祆教突厥大麻葛康兴也色。老可敦的右侧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突厥少年,约莫十岁左右,眼睛大大的,脸色微黑,忠恕认得是去年会兵时老可敦牵着的那个男孩,陈修说他可能是颉利可汗的儿子,现在长高了不少。
紧挨着那白袍少年的,是一个眼睛眯缝神色木然的突厥人,他约摸四十来岁,穿着灰色的长袍,青色的腰带上赫然系着两个小铜铃。铜铃是萨满独有的法器,此人应是萨满教中的人物。萨满在教中职位的高低可从腰带的颜色分辨出来,普通萨满系白色腰带,地合力和宾牙等驻营萨满系黑色腰,据说大萨都的腰带是黄色的,地位稍次的三山使者的腰带是青色的,宝珠就系着青色的腰带,那么此人应该就是教中地位仅次于大萨都的萨满圣山使者查修普,萨满和祆教是敌人,不知查修普为什么会来参加祆教的圣典。
殿中并没南太主,也没见到李成夫妇的影子,看来她们不在山上,忠恕心里涌出一个不祥念头南太主幼小就皈依了祆教,据说还主持过许多重要法事,今天却缺席这样重大的庆典,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在老可敦的身后,站立着两个衣着华丽的胡人妇女,可能是她的贴身女官,忠恕心想南太主将为老可敦活殉的事非常机密,只有老可敦身边的亲信才知晓几分,只要抓住这二人中的一个,或许能搞清南太主的下落。
这时铜盆中圣火燃得正旺,屋里充满了松油的香味,康兴也色念诵完毕,转身从旁边祭司手中取过一顶白色尖帽,双手捧着走到老可敦面前,躬身奉上,老可敦满脸笑容,说了几句胡语,双手接过帽子戴到自己头上,周围响起一阵欢呼声,老可敦笑得非常开心,双手举在胸前,向上天行礼。康兴也色吆喝了两声,只见四个戴着白帽的胡人走到老可敦身侧,各抓住胡床一角,把老可敦连人带床抬了起来,举到与肩膀平齐,然后吆喝一声,抬着胡床把老可敦从火焰上举了过去,康兴也色站在旁边合掌念诵咒语,不知道这是举行什么仪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