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君集在没搞清突厥人的动向前,不敢擅自进攻。九月下旬,李靖的信使到了,说已经为候君集、苏定方、忠恕、周进等人请功,另外使者还带来一封密信和三封开口的平信,密信是送给梁师都的,候君集一看上面用的火封,知道来自宫中,可能是天子的亲笔,另外三封信则是以李靖的口吻写的,分别送给李正宝、辛獠儿和林世一,他立刻选派机灵的下属去云州送信。两国交兵,相互之间信使往来并不绝断,送给梁师都的信由正式的使者递交,而送给李辛林三人的,只能私下送达。
梁师都和儿子一起看完密信,久久没言语,刚想派人去请几位师弟商议,李正宝先来了,说接到唐将李靖投过来的信,梁师都打开一看,是李靖劝谕李正宝归降的,还没等他说什么,辛獠儿、林世一来了,二人也接到李靖的劝降信,赶过来交给梁师都,他们都很明智,在接到信的当下就拿来告知梁王。梁师都很是感动,让人请冯瑞和梁洛仁过来,然后把大唐天子李世民写给他的亲笔信让大家传阅。李世民在信中说梁王才华绝世,乱世中力保一方之民,实有功于华夏,突厥人贪财善变,不可依靠,现在中原已归为一统,望梁师都举义归来,他承诺只要梁师都离开云州,到长安依旧封爵梁王,冯、李、辛、林等手下众将可入唐军重用,梁洛仁可为云州刺史,统治梁王旧地。众人看罢都不言语,梁师都这才猛地意识到,他和李辛林三人都接到了大唐的劝降信,只有冯瑞没拿出来,稍为了解云州的人都知道冯瑞是梁师都之后的二号人物,李唐绝没有忽视他的道理,是他没接到还是另有隐情
梁师都道“大唐天子许我王爵,云州交给洛仁,四位师弟都可保高官厚禄,咱们要不要议一议”冯李四人都不说话,梁洛仁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父亲,道“父王一旦离开云州,就如离水之鱼,我只是个鱼卵,谁能保证我们世代守在云州再说我好好梁王可汗不当,干嘛要做一个只管百姓的小小刺史如果真要献城,我把城献给突厥人,至少也封王爵。”
梁洛仁这话非常刺耳,云州本是偏远之地,地贫人稀,梁师都苦心经营二十年,现在的云州人口众多,富甲北方,眼下情景不佳,大家谁都知道那是迫不得已,大唐开出优厚条件,即便降了也不算落入绝境,毕竟大家都是汉裔。但如果把云州献给突厥人,突厥人只会把财物抢尽,将汉人全部卖到草原做奴隶,要么再找个傀儡,要么直接把城池丢弃,梁师都师兄弟以血命打拼的江山毁于一旦,云州百姓也将万劫不复。
梁洛仁的话极度褊狭自私,李正宝等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扫向冯瑞,冯瑞皱了皱眉,他刚才一直不吭声,因为他确实没收到大唐的劝降书,以他的智慧,立刻看出这是李靖施的离间计,相信梁师都也能看得出来,不需要多做解释,但梁洛仁刚才的话就有点离谱了,他是梁洛仁的师父,师弟们都认为梁洛仁最听他的,刚才的话就是他的意思,不免有些难堪。弟子言语失当,师父必须弥补,冯瑞道“洛仁只是说气话,我们依附于突厥,就像当年李唐称臣一样,都是迫不得已,虽然突厥待我们较为亲厚,但任谁都知道是在利用我们,殿下出生入死数百战打下的江山,不会交给大唐,更不会交给突厥,殿下怎会把自己的百姓交给突厥蹂躏”梁师都连连点头“百姓受苦,实非我本意,现在的景况已经让我终日涕泪涟涟,哪能忍心送羊入狼口呢洛仁这话实在欠揍”梁洛仁见师父和父亲都指责自己,涨红着脸道“刚才确实是气话,昨天没睡好,今天脑袋晕晕的,又被这些破信一搅,嘴都不当家了。”梁师都哼了一声。
林世一见冯瑞已经把调子定了,道“我听梁王的,梁王指东我不往西,咱们几十年生死相交,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李正宝和辛獠儿也说道“我们和林师兄的想法一样。”梁师都见四位师弟都发了话,道“李唐招降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去年不降,前年不降,如果此刻去归顺,只怕无论是你们还是洛仁,都得不到好去,你们看看李密就知道了。”冯瑞等人都点头,李密当年是瓦岗军的领袖,势力超过刚刚在长安称帝的李渊,武德二年被王世充击败后投靠了李渊,李渊故意羞辱他,让他做管膳食接待的光禄卿,李密在三个月后重新叛逃,结果被杀。
梁师都又道“我当师兄的把话说在前头,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兄弟们如果想换一种活法,我绝不阻拦,诸位师弟想走随时可以走,想告知我一声,我就亲自欢送,不想见面就写封信,想回来随时可以再回来。洛仁,你想走也可以走,你母亲得留下,不能把我们老夫妻分开,但必须把你那一众骚狐狸统统带走,我看见就心烦。”众人都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