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梁军士兵撒腿向北猛跑逃命,卢长用带人追了一段,看敌人已经跑远,就返了回来。刘胜在那边大叫“老卢,看到那个突厥人吗”卢长用道“北边没有他。”刘胜最恨突厥人,吐及石的形貌在梁军中最为显眼,刘胜一来就盯上了他,没想到只一转眼就找不到人了。逃跑的人中没有吐及石,地上也没有他的尸体,刘胜还不死心“再到草丛里搜搜。”卢长用突然停下脚步“老刘,这个突厥人有点面熟,声音也好像在哪听过。”刘胜道“瞎扯淡,你看我面熟吗我看每个突厥人都一样,都恨不得拿住他们下油锅。”刘胜和卢长用又带人在附近的草丛中搜索一阵,当然不会有吐及石的影子。
见到庭芳,忠恕这才彻底安心,半年多的风雨飘摇搏命厮杀总算是告一段落,见庭芳眼含笑意,红红的脸上霞光荡漾,恨不得扑上前去,紧紧抱住她。庭芳见忠恕身穿破旧长袍,头发油腻,胡子拉碴,别说少年时的天真烂漫,就是周塞重逢时的青涩害羞也没有了踪影,不觉心头一酸,明眸起雾,眼泪就想掉下来。
刘胜没找到吐及石,气得大骂不止,庭芳从呆愣中惊醒过来,意识到周围还有许多人,忙道“师兄,你回来了”忠恕努力想笑着点头,但觉得很吃力。庭芳忍住泪,指着苏奴儿旁边的那个唐军道“你猜猜那是谁。”忠恕早就注意到那人,他长剑一挥就腰斩了七人,出剑快如闪电,几乎看不清动作,但忠恕还是分辨出他剑式中有“永断烦恼”的痕迹,这是天真剑法中最难练成的一招,能把这一招使得如此玄幻的,当世除了武显扬,只能是朝阳宫内的人。忠恕曾听贺兰说陆变化、杜百年和吉文操三人到了候君集的军中,陆变化身材修长,吉文操身材矮短,二人特征明显,此人把军盔压得低低的,又用护颈附甲遮住了大半张脸,故意让人看不清面目,忠恕还是猜到他是杜百年。
留在朝阳宫的三十多位老道士个个性格鲜明,杜百年更是奇特,他专修洞神经,那是道家的冷门功夫,证果与否无可参照,同门中也无人知晓,他在朝阳宫中寡言少语,循规蹈矩道貌岸然,可只要一下山,就完全像换了一人,幽默调皮,世故顽劣,与道士形象迥异,忠恕过去没少受他的调侃,今天又见识了他的残忍好杀。以杜百年的身手,那些士兵的武功根本不值一提,手指轻轻一点就能将人制服,但他却选择最为残暴的手段,统统来个腰斩,真不知道这几十年的道行竟是如何修得的,不知底细的人,必会认定他就是个暴虐无道之士,心肠歹毒之人。
忠恕走了过来,先向苏奴儿点头致意,再向杜百年行礼,杜百年把头盔向上抬了抬,眨着眼笑道“段公子,听说您荣升五品官了,怎么还是这身穷苦打扮可真丢朝阳宫的人啊。”忠恕赫然苦笑“已经没品了,只当了天就去职了。谢谢道长相救,我一进唐境就中了埋伏,正发愁如何脱身呢”杜百年望着庭芳的方向,神秘地笑了笑“不用谢,不用谢在代州城里天天穿着这身行头,闷坏了,正想找个借口出来散散心,恰好碰见一个漂亮姑娘要出城接情郎,我就沾个光跑来了。”忠恕的脸腾地红了“周姑娘不是”不是什么,他说不出来,杜百年邪笑道“我知道,还没成亲,嘿嘿”忠恕知道这位杜道长在山外就没个正经,怕他口无遮拦,当着庭芳的面胡乱调侃,那就难堪了,连忙转换话题“那位李正宝将军,道长认识吧”杜百年嘿嘿笑道“当年的师兄弟,老远就认出来了。二十年没见,不想一见面就动手,我站在这里看你玩,你不会怪我吧”忠恕道“怎么会怪道长呢”杜百年笑道“忠恕,不简单啊李正宝和辛獠儿联手都斗不过你,是不是下山前掌教道长传了你神奇内力啊”忠恕摇头“掌教只传了我山居掌法。”杜百年眼睛一眨“我不信。今天净遇怪事,你力拼朝阳宫两大高手,小姑娘暴揍辛獠儿,老辛的底子我是知道的,想不到几年不见就被酒色掏空了。”忠恕见他又跑题,忙问“李将军怎么办”杜百年奸笑一声“我看你点了他的睡穴,一会再补一指,让他多睡一会,到了营中,好好捉弄他一下。”
这一场遭遇战,梁军三十多人丧命,半数都是死于苏奴儿箭下,刘胜等人见识了他的神箭,无不钦佩,刘胜上前一把将他拉下马来,抱住道“苏兄弟,昨天得罪之处你可莫怪啊,我们是粗人,有眼无珠,飞将军都当细作捆了。”苏奴儿哈哈笑道“我的胳膊现在还揪着痛,不然这些梁军一个也跑不了。”忠恕一听就知道他们可能起了误会,苏奴儿受了委曲,过来拍拍他的背“苏兄弟,你赶到的真及时,不然我可就惨了。”苏奴儿苦笑道“我原本想今天正午再去都督府的,哪知昨天一进城就被这位兄弟盯上了,非要说我是梁王的细作。”他指了指旁边的刘胜,刘胜歪着嘴笑“兄弟你看着就像。”苏奴儿一咧嘴“到了城里,施展不开,他们一拥而上就把我捆了,押着去见将军,那将军威势赫赫,吓得我赶紧把你抬了出来,将军却是你的旧识,一听说是你让我去的,立刻就带我去见周姑娘。”忠恕不知那位将军是谁,刘胜在旁道“是苏定方苏将军。”忠恕临出长安前,向候君集推荐苏定方,想不到候君集真把苏定方要过来了。苏奴儿道“周姑娘可真细心,连你的发际有个小红点都记得清楚,我平日不记脸,看人就看鼻子眼睛,幸好如此,不然真画不出你的眉眼来。”庭芳刚走到近前,正好听到这话,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转向,回身去带李正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