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显扬继续道“经义离开我时还小,功夫的底子没扎牢,好在他与你一样,争气上进,十岁时就骑马征战,十二岁就在附离中崭露头角,很得大可汗的喜爱。我每年去见大可汗,都不敢提出见经义,每次都是潜入他的营帐,偷偷看他两眼就离开,现在想到这些,我都想掉泪。”他话音低沉,显然因想念儿子而感伤。宝珠这次没顶撞他,武显扬吁了一口气,道“有一次在他帐中见到一条铜铃腰带,知道你去看过他,因此心里宽慰一些。”铜铃是萨满的法器之一,忠恕曾经见一个萨保腰间系着满是小铜铃的腰带,说是山神所赐,系着能得神佑。
许逊这时插话道“宝儿,你爹爹不方便去看经义,每年都派遣我去探望他,除了带去日常用度,我每次都要考量他的武艺。他现在清宁生进入了四重,拳掌刀剑都很精进,我发觉他还会使软剑,剑法怪奇,却很实用,连我也差点败于软剑之下,估计是你传他的。”宝珠道“我把教中的剑带技法都传给了他。你们只是觉得他有多了不起,可我觉得他很可怜,每次分别他都要大哭一场。”她把父亲的话冷呛回去,对许逊却很客气。武显扬闭着眼睛,仰头向着屋顶,估计是听说儿子痛哭,心里难过,父子连心,枭雄也不例外。
过了好一会,武显扬平静下来,道“我和你许叔叔在西域二十年,驱逐了波斯,征服了三十八个大小国家,拓地万里,除了康国,所有邦国都对突厥称臣。大可汗当西厢察时,手下只有不到两千骑兵,现在他再去西域,当天就可组织两万骑兵参战。我和你许叔叔表面上权力无边威风无限,但心里并不快乐。十年前就有人向沙钵略大可汗进言,怕我们在西域坐大,要削我们的兵权,把我们重新放置到北方,好在有你师父挡着,一时没事。颉利大可汗离开西域后,情形就不同了,我们每打下一个城镇,突厥就直接派人来收贡赋,金银布帛全纳入突厥,又派来监军分割我们的兵权,戒心明显加重了。说实话,突厥在西域实力不强,我和你许叔叔多年经营,西域诸国只知有我,不知有突厥,我们完全可以与突厥分道扬镳,拥兵自立称王称孤,但这绝非我们的本意,一来经义性命不保,二来我们终究是汉人,惦念故土,总想回到故乡。我少小离家,一别数十年,睡梦中总是梦到儿时在武家坡,你祖父领着我在村外放羊,梦到你祖母为我缝补入道时的衣衫。我做梦都想回去,在他们的坟前培一把土,上一炷香。”武显扬声音低沉,明显在克制思乡之情,宝珠这次没呛他。忠恕心道武显扬梁师都这些人,多次更换效忠对象,心里根本没有母国本族的意念,却都极为看重父子亲情。
武显扬见女儿没吭声,继续道“为了消除突厥人的疑心,这几年我频繁向大可汗上书,请求放弃兵权,回到中原来,替突厥充当进攻大唐的前锋。沙钵略大可汗在位时,每次上书他都不加理会,颉利大可汗继位之后,他顾念旧情,答允在西域战事平静之后让我们回归中原。过去突厥对南朝占上风,李渊当了皇帝后依旧遵守旧约,向突厥称臣纳贡,换来突厥不犯境,他们父子趁机灭掉了萧梁,平定了南方,又把投靠突厥的刘武周、窦建德等割据称王的豪强全部打掉了,眼看着将对突厥不利,大可汗这才让我们回到漠南。但情势已经逆转,大唐越来越不好打,这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凶险万分,比当年的西域更加险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