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白天与张健在一起的年轻人来叫忠恕吃饭,进了后院,忠恕见到树上拴了六匹马,来到吃饭的地方,宝珠已经到了,两天没露面的宋念臣和安伯也在。宋念臣与安伯、张健的桌子上放置了一大盘牛肉,宝珠单独坐在一边,面前放置着一碗北方不常见的米饭,还有盘烧豆芽。安伯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示意忠恕和那年轻人坐到自己的身边。吃饭间忠恕知道那年青人叫陈修,也是一名系马。
饭后,陈修、张健和忠恕三人把各自的背包搭在马背上,用四指宽的皮带系好,宋念臣、安伯、宝珠三人在旁看着,等收拾停当,安伯道“陈修,你和张健跟着柜头先走。”宋念臣三人牵着马先走了,安伯对忠恕道“大勇,这一路上你就跟着宝姑娘,听她的差遣。你年青,不要怕辛苦。”宝珠道“安伯,我能照顾好自己。”安伯道“还是让大勇跟着吧,他身手好,遇到事情能挡一挡。”宝珠笑道“那多谢安伯了。”安伯道“天还早,城门没开,咱们巳时再走,我再去后院巡一遍。”说着就往后院去了。
宝珠看着忠恕,笑问“为什么安伯不让别人跟着我”忠恕“我不知道。”宝珠笑道“你这人,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刚离开父母的毛头青年,没什么经验,安伯怎么知道你身手好呢”忠恕道“我刚来时和来蛮比试了一下。”宝珠一直笑“他可看不出你习过清宁生,那个傻大个有一身蛮力,摔跤是把好手,论格斗,比陈修和张健要差些。”忠恕早就看出陈张二人武功不错,宋念臣和安伯身手更高。宝珠靠近一些,笑着问“安伯不会是误会了吧”忠恕见她笑得古怪,心里一动,不敢乱说“我不知道。”宝珠笑了笑“既然叫你跟着我,咱们就好好说话,省得路上无聊。”
一直到天快晌午,安伯才领着二人骑马出去,三人来到东门,城门有官兵把守,但并不如何盘查,不知是士极有意放行还是过去就如此松散。安伯在前,忠恕和宝珠二人在后,三人一直向东行了三十里,在一个小村子里停了下来,不一会,宋念臣一行来了,他们先发而后到,显然是为了分散目标,从其它城门出来后绕行一圈赶到这里。
六人稍作歇息继续赶路,宋念臣一骑当先,宝珠、忠恕、安伯紧随着他,张健和陈修走在最后,太阳西落时赶到了长城隘口,在隘门关闭之前穿了过去,然后一直向东北走,此时天已昏暗,四处不见一户人家,宋念臣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大家在黑暗中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一个小村子。说是村子,实际上只有七八处随便分布的房屋,宋念臣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领着大家直奔一座亮着灯的房子,可能是听到了马蹄声,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一个人提着风灯走出来,宋念臣也不多话,当先跳下马来,安伯等人也下了马,随着主人进到屋子里。屋里空间挺大,烧着一盆炭火,暖暖的,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置了一盘烧饼,屋主人满面皱纹,看不出多大年纪,穿着老羊皮袍,戴着狗皮帽子,一句话不说,打手势示意大家坐下,安伯用手比划了几下,那主人嘴里啊啊叫着,也用手比划,原来是一个哑巴,但他耳朵又不聋。
大家围着炭火坐下,宋念臣从盘子中拿了一张饼,取过一根树枝,把饼穿到上面,举到炭火上烘烤,张健和陈修都学着做,安伯笑着对宝珠道“宝姑娘,这里只有烧饼,我给您烤一个吧。”宝珠笑道“不劳动安伯了,大勇,你给我烤一个。”安伯笑了笑,把穿好的烧饼递给忠恕,忠恕学着宋念臣的样子,举得离火近一些,不一会就闻到了饼香,他把烤好的饼递给宝珠,宝珠用手撕着吃了起来。这一路上走得不快,这点行动对宝珠这样的内功高手来说并不如何疲累,但从早饭到现在七个时辰过去了,确实有点饿了,忠恕又给她烤了一个,这才自己吃了起来。那哑巴主人出了屋,一会忠恕就听到马叫声,估计他去招呼马了。
饭后,安伯把宝珠安排在侧屋休息,他和宋念臣、张健住在堂屋里,陈修和忠恕则被安排在紧邻着宝珠的房子里,房子低矮,空间很小,只有一个小窗户,门和窗户都烂着洞,屋里阴暗潮湿,不比外面暖和多少。陈修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大皮毡铺到地上,忠恕学着他的样子,用带子把皮氅扎成桶状,脱靴钻了进去,立刻感觉身体被温暖包裹起来。自从修习清宁生后,忠恕晚上多是打坐调息,很少躺下休息,此时入乡随俗,只能和大家一样躺下,陈修一会就打起了呼噜,忠恕凝神倾听,没听到宝珠的动静,不知她能否睡得安稳,这里的条件如此简陋,这一路上恐怕还会遇到更困苦的情况,不知道要多少次露宿旷野,忍饥挨饿,如果遇到暴风雪,没找到住处怎么办宝珠虽然来自突厥,一看就是贵族出身,多半没受过这样的苦,如果吃不了苦,会不会像庭芳小时候那样哭哭啼啼呢庭芳在阿波大寺时没少哭鼻子,长大后却坚毅无比,什么都能承担,想起庭芳,忠恕眼前浮现她清丽的面庞,只觉得心中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