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这话很有说服力,除了突厥人,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人想做这事,能做这事,孙世放是个豪迈之人,心里想通了就直白说出来“周老三,你是智多星,想得比我们这些粗人周到,我老孙听周姑娘的安排。”这时,他身旁一个人站起道“我先许个诺,我们吴镇人也听周姑娘的。不过刚才老孙的话也有些道理,乡民们多半不会相信突厥人要袭击,我们这些主事的得先搞明白突厥人什么时候来,是小打还是大抢,要屠城还是要财物,好让乡亲们决定是暂时躲一躲还是举家搬迁。另外,没有官家的许可,我们贸然聚兵,会不会引起猜忌还有如果乡民们进来了,城里能否住得下”说话的是吴镇的乡正吴守业。
孙世放道“我刚才也就是顾忌这个,老吴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这也是在座所有人顾忌的,周塞的人住在城里,但田地都在城外,虽然已经是冬天,还是需要出城照顾庄稼,而十村八镇的人家业全在当地,拖儿带女,老老少少,粮食衣物,牲畜家禽,居家琐碎,搬一次家实为不易,过去有人宁死也要守在家里与突厥人硬拼,就是顾惜那些家底。
但除了周典一说突厥人要袭城,袭击周典一的是突厥人之外,不仅周进,在座所有人都提不出更多的佐证。这时庭芳站起道“各位长辈的话都有道理,我们都说不清突厥人什么时辰来犯,甚至也可能是我爹爹受伤后判断有误。”看来庭芳并不迷信父亲的权威,她接续道“但我们承受不起不设防的损失。我想这样做,各位看是否合适。突厥如真要袭城,必然绕不过代州,麻烦周四叔明天一早就去代州晋见候都督,打听消息,另外取得聚兵许可,好给乡亲们一个准信。我们也不懈怠,周塞即日起开始布防,乡兵开始训练,准备弓马兵器,四位乡保分班值守巡防,一有动静就放烽火报信,同时把给周围乡亲准备的房舍、马棚都腾出来,我家大院也腾出来,打开粮仓,欢迎乡亲们进城,请各位长辈回去把消息告诉乡亲们。”
在座诸人无不感动,周典一为了乡里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他女儿比父亲更甚,不仅把自家院落让与他人居住,更开仓散粮,邀请乡亲们来避祸,他人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于是纷纷表态,马上安排人手,准备应战,各处乡丁进了城,全部听从庭芳的调遣。
城外的人离开后,屋里只剩下周塞本地人,王姓和卢姓的族长向庭芳表态,也要开仓放粮,腾屋住人,刘姓的族长刘汉道此次与周典一一同遇害,刘姓更是心急报仇。
等屋里只剩下忠恕和周进、周保库,庭芳问“叔叔,我这样做,会不会太冒失”周保库道“大侄女,你这样损失大了,你爹爹刚走,以后还要过日子,钱粮分了人,以后再遇到灾荒年景,咱们家还有两千多口要吃饭,那可怎么办”周进道“庭芳做得好,如果真被突厥破了城,大家性命不保,还守得住这些身外之物吗只有让乡亲们都进来,万众一心,齐力守城才有希望。”他转向忠恕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段公子”今天的情景他看得分明,大哥临死之前的动作是有指向的,但此时不便提起。庭芳也看着他,忠恕道“三叔讲得好,家财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只要能保得乡亲平安,一切都会好起来。换作是我,也会这样做,但我没师妹反应快,须得有人提点。”庭芳心里暖暖的,刚见面时忠恕称呼她周师妹,现在把姓氏去掉了。周进道“就是这个理,段公子不愧是祁连山神仙洞府来的,洒脱、豪迈”周保库道“段公子今天救了我的性命,咱们一家人,感谢的话就不说了,以后用得着周老四的时候,你不用吭声,点点手指就可以了。”忠恕忙道“四叔不要说客气话,我经验不够,今天没能擒住那个胡人,让他溜了。”周保库恨恨道“他跑不远的。这边大哥的事办了,咱们就去找他,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斩为四段”
此时已是凌晨,东方微白,庭芳和忠恕他们在里边议事,外边哭声一片,周塞的人已经准备好棺材,扎好了灵堂,按庭芳的嘱咐,所有死者都排列在大院中,丧事由她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