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感觉到喉间干燥,他唇角微微紧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即便如此,眼前的景象并不会因此变得褪色几分。
郎君半坐在榻上,衣裳单薄,肤白胜雪,睁着双眼怔怔地与他对视,他拿着那盒鎏金药盒的那只手已经无力地垂落下来,一丝淡淡的草药味混着他身上的甜香在空气里氤氲。
虞楚息看着谢舒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投过来的一道目光,长久地落定在自己的身上,他五官依旧清冷,窗棱洒下的金辉落在他的眉眼上,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道目光却好似带了些暗沉,浮动着一点火花。
明明对方并没有靠近此刻的自己,但那火花却好像沿着他敞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舔舐,虞楚息呼吸急促,心跳极快,他的身上还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异样。
虞楚息几次想要掩住自己的衣襟,或是钻入旁边的薄被,但被男人的目光这样看着,他连遮一遮小腿都做不到。
虞楚息终于忍不住,他浓密的长睫上下扇动,尾音也巍巍颤颤“谢舒”
谢舒立刻将视线挪移开了,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那种情况下竟然看了郎君那么久的时间。
当理智重新回笼,谢舒的脑海里却一阵恍惚,他不知道此时应该是赶紧从这里退出去,避免让两人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还是应该向郎君就刚才的失礼而道歉。
可恍惚过后,谢舒便清楚地明白,这两个主意他都不能选。
他不应该把这样的尴尬转嫁到郎君的身上,这本来没什么问题,郎君在自己的房间里上药,是他不该表现地那样奇怪。
因此,谢舒尽量自然地再次抬起目光,但他的目光这一次谨慎地,克制地收束在郎君的面上。
郎君脸色微红,唇角润泽。
谢舒轻声开口,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何时染上了一丝暗哑“郎君,你手上的药是治疗腿痛的吗”
当谢舒这样问的时候,虞楚息重新感觉到了往日对方那熟悉的温柔,他不再那么心慌,可那股异样却并没有散去。
虞楚息无意识地脚踝塞进被窝,这时又踢踢被子,他不想让他走,尽管那目光让自己变得是那么地陌生。
虞楚息垂下长睫,脸色红扑扑的“我不方便,你过来帮帮我。”
听到这样的要求,谢舒原本已经清明的大脑仍然空白了一下。
不过谢舒最终还是没有拒绝郎君的要求,他面色沉静地坐到郎君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那盒膏药。
这次郎君还是像昨晚一样,将腿轻轻地放在他的膝盖上。
可谢舒并不知道,原来白天和黑夜竟然会有那么大的不同。
这次不再隔着一层衣物,谢舒可以清晰地看见郎君娇软柔滑的肌肤上,似乎有莹莹的光芒在上面流动,当他手心蘸取一点膏药在上面细细涂抹的时候,仿佛指尖都被吸附。
而虞楚息又何尝不是,原来没有衣物的遮蔽,他长有薄茧的手轻擦而过的时候,会有细小的电流在上面游走。
最后,谢舒托起郎君的足,默默地将药膏涂抹完毕,这期间,两人都未曾说一句话,静地好像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
谢舒将药盒盖好,交还给郎君,这才低声开口道“郎君,现在好了一点吗”
虞楚息将腿重新屈回自己的位置,他点点头,眼里仿佛含着亮晶晶的光“好多了。”
谢舒目光轻轻在他面上拂过,也露出微笑道“那就好。”
接着,谢舒又想起今天早晨遇到的那位老者,这件事情他当然要告诉郎君。
听谢舒说完后,虞楚息的脸上划过一丝沉思,昨日他也见过那名老者,虽然只是一面,不过虞楚息还记得很清楚。
虞楚息抬起眼帘,细细回忆道“这名老先生应该不是本地人,这些年来,我也没有听说过玄真方丈有这样一位好友来
而且他脚上穿的那双布鞋,看着普通,但材质是用素色搓做的,布帛鞋一般分为五类材质丝、麻、绫、绸、搓。素色搓需要斜状编织麻线做成,因此耐磨性极好,这花样我只在一些商船上见过,因为在江南一带,很少看到有绣工会用搓,南方更喜欢用蚕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极有可能是京城人士。”
谢舒没想到郎君连这个都推断出来了,而郎君的推断极有道理,谢舒点头道“恩,如此说来,这位老先生果然来历不凡。”
虞楚息忽然轻声道“谢舒,你是不是想拜他为师我看,这事有戏,他年纪这么大了,为什么会如此费时费力从京城来到金陵,如果只是为了拜会故友,为何这些年都从未听过风声你看他没什么疲色,说明他回金陵必然有车马随行,可他只带了一名童子上山,原因应该是那车马上带的行李太多,根本上不了山。”
谢舒不免温声道“多谢郎君指点迷津。”
郎君说的话,正是他心头的想法,他确实想要拜那位先生为师,可是又担心先生只是临时经过此地,如果按郎君的猜测,这位先生之后要打算在金陵定居,那么他也没有顾虑了。
虞楚息长睫微闪,又里面挪了挪,接着他看了谢舒一眼道“你也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