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闻言略一点头,他正要抬步进入阁楼,这时忽然注意到洗墨站在原地,意思好像是准备在外面等他。
谢舒没想到这一茬,毕竟这几日洗墨都随侍在他左右,而因为有洗墨在,谢舒对这个陌生世界不至于无所适从。
见谢舒微微挑眉看过来,洗墨心下一抖,脸上努力堆起可喜笑容,但脚下依旧纹丝不动。
刚才他已问过这里姐姐了,知道虞郎君今日正好有闲暇,这可是难得机会,他决不能打扰主子和虞郎君单独相处。
而谢舒无声无息收回了目光,也罢,他早晚都要适应现在自己。
不过抬步迈入阁楼中时候,谢舒难得生出一点莫名紧张。
见谢舒走进,几个为他开门侍女偷偷瞥了他一眼。
这种情形,谢舒在现代遇到不少,可这一次,他却感觉完全不同,那些侍女眼神好像带着一丝丝鄙夷
而从她们不情不愿称呼看来,这并非是谢舒错觉,不过谢舒心头有数,因此只是洒然一笑,并不在意。
实际上这些侍女之所以如此,是有原因,这三年来,谢舒来找虞郎君次数屈指可数,就是来,也是别有目。
前些天听说谢舒落了水,这才刚好,就要来找虞楚息,想必所图不小。
要不是刚才洗墨好言好语,再加上谢舒确实是虞楚息名义上夫君,她们不敢擅自回绝。
不过不是没有别法子。
几个侍女将谢舒引到旁边一处小厢房,便态度冷淡地说道“谢相公,虞郎君正在书房忙,等下忙完自然会来见您,也不知道谢相公等得及吗”
这话说其实十分诛心,毕竟虞楚息虽说如今是虞家少当家,但在许多外人看来,他是双儿,难以服众,何况虞楚息还是谢舒夫郎,至于后面那句更是拱火话。
原以为这话说完后,谢舒一定会难掩怒色,拂袖离开,但让她们意外是,谢舒神情平静,反而还附和着点点头道“是我没提前告知,郎君有事也无妨,我在这里等便是了。”
这话谢舒说真心实意,对方是少当家,想必一定很忙,他本来就是过来道谢罢了,多等一会儿又有何妨呢
没想到谢舒竟是这个态度,几个侍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其实她们本来也不是刻薄性子,只是想护着虞楚息罢了。
谢舒没管这几个侍女到底在想什么,他坐下后,便开始打量四周。
和他住所清旷不同,这里更偏向于华丽雅致。
堂内有楠木金丝长榻,塌上摆放着小叶檀木做案桌,上面有香盒茗碗,还有几束插着当季花卉瓷瓶。
谢舒垂下目光,默默欣赏。
这时,其中一个侍女犹豫片刻,还是为他倒上了一杯茶水,这才转身离开。
等几人走后,谢舒也站起来,四处看看,很快,他目光就被墙上挂着一张字画吸引了过去。
谢舒有时也作画,只是在现代少有闲暇,不过他对于画鉴赏能力并不弱。
墙上那画是用水墨铺就,画是山中桃花,虽然只是寥寥数笔,轻描淡写地勾出形状,但可见桃枝婉约,桃花妁妖,颇有神韵。
谢舒目光落在画底,上面写着落款人名字,字迹极小,谢舒勉强辨认出了那三个字,虞楚息。
就在谢舒陷入思绪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一道月白色缀着兰纹衣摆从厢房跨入。
直到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碎玉般声音,语气不轻不重,如云海雾凇,不可捉摸“谢舒。”
谢舒回过神来,不免心中一跳。
他转身过去,先闻到是一缕盈怀于袖暗香,那香和桌上摆放香盒和鲜花都不一样,竟有些熟悉。让他想起了几天前时候,他恍惚中是闻过那个味道,只是当时来不及记下。
而对方身上有香,谢舒倒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君子佩香,加上之前种种,谢舒在心里已经大致勾勒出眼前人印象。
但等真亲眼看到虞楚息样子时,还是出乎谢舒意料之外。
只见对方五官轮廓昳丽地近乎明艳,眉如墨画,唇似染朱,长发漆黑如缎披束在衣襟边,更衬得肤色冰白如玉。
而他姿容秀美,身形却修长高挑,没有一丝阴柔之气,唯有幽深凤眼下方那一点红痣无端透着几分潋滟。
谢舒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在他眼角之上,那天他醒来时候,第一眼看到便是那颗红痣。
而虞楚息则不动声色地回望过去,心情说不出来古怪。
其实被人这么打量他红痣,是一种十分失礼举动。何况以谢舒和他真实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虞楚息倒没有被唐突不悦之感,大概是这个人眼神清冽,不含杂质,仿佛透着一种纯然欣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