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能帮到他的实在太多,他又有什么可不满的
至于信中宛若军报一般的语气,叔父的性格一向如此。
比起“言传”、他更多的会是“身教”,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关切空许,他更多的是直接行动,就像现在这般、直接将他所需要的东西送到面前。
他只是觉得和那人相比,自己实在卑劣极了、又无能极了
当年若非叔父,他纵使有幸坠崖未死,却也无从从那险地脱身、更别说在纷乱的世道下活下去了。
对方救了他,让他活下去,教他做人、让他立身
如师亦如父。
就连现在,虽非本意,但叔父一手组建的北定军确确实实成了他最坚不可摧的后盾。
那是他重回这漩涡中心的底气,甚至于就算万一、万一筹划失败有北定尚在,他仍旧性命无虞
陈因在书房坐了良久。
直至夜幕降下,屋内暗影笼罩。
他起身点灯,注视着那一豆灯火,却微微出神。
倘若事成之后,他改国号为“启”
叔父、他会高兴些吗
或者到时、他寻启帝后人,
收为义子、归入宗庙,待到局势稳定,便传位大统
叔父、会愿意吗
至于这陈氏江山这大昌
那与他又有何关系
他甚至恶意地想着,若能让现如今帝位上的那位眼睁睁地见证者这一切的发生,不知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灯油添了几回,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陈因将笔洗净挂好,再度通读了一遍这封彻夜写就的回信,想到收信之人,他唇边不自觉地带上了轻快的笑意。
只是待信上墨迹彻底干涸,他折纸欲要塞入信封的时候,动作却陡然顿住。
他僵硬地将信纸重新展开铺平,然后在另一侧摆上了那封自北地寄来的“家信”。
两封信上字迹相似之处颇多,毕竟陈因早些年在宫中的时候虽也被教了认字识字,但是小孩子心性,是绝对不耐烦苦练大字的,也因此,他现在的字形筋骨都是后来那人一笔一画教出来的
但是相似的也只有字迹而已。
他看了看右手边那宛如军报,一字一句浓缩精炼、绝不多添一笔私情的“家信”,又看看左边洋洋洒洒、但细看之下却通篇琐碎小事、无意义废话的回信。
后者让他不其然的想起了另一封信
词藻华丽、言辞恳切,但细察之下却是满纸空洞甚至恶心到令人作呕的虚言。
来自他血脉上的父亲。
这骤然而起的想法,让陈因本就因为一夜未睡而略露疲态的脸色更加难看下去。
他全然忘了刚才执笔回信的亢奋,只觉从指尖泛起了点点凉意,那冰凉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心口。
是不是就算他再努力再拼命的靠近那个人,来自血脉的束缚、依旧将他困索在原地
让他总是在一些不经意的地方,显露出些令人作呕的相似来。
为什么、他为什么是那人的儿子呢
陈因阴沉着一张脸拨开灯罩,将那写了一整夜的信递入烛火。
火舌吞吐着窜高,他却全然不在意几乎要被烫伤的手指,执着地一点点将信纸往前递去,直至那沾满了墨迹的白纸彻底化为灰烬。
他抿了抿唇,重新铺展开一张新纸。
对照这那封寄来的家信,揣摩语气,一字一句写起了回信。
不
他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十数日后。
收到一封简短到只有半张纸回信的楚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