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渊掌控身体的第一件事, 就是重新将那已经破损的封印恢复起来。
虽然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力量,但是到底拿到新的身体之后还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他可不想在这期间被醒来的天魔殿下撕成碎片。
重新设下封印过程并不顺利, 虽然早有准备,也是趁着几百年间慢慢摸索出来的, 天魔沉睡最深沉的阶段。然而, 对方对尊上的力量实在太过熟悉, 又出乎意料地执着,竟差点误将之唤醒。
虽然出了点麻烦,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 然而那期间的动荡还是引来一位不速之客。
自然是也在追查天魔踪迹的向晚涯。
见渊看着闯进来后, 像是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场景, 怔怔呆立不动的青年, 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流光。
虽然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但应该说是,预料之中吗
甚至省得他专程找过去了。
见渊控制着身体坐在宫殿最高处的座位上,冲着来人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
他声音温和,“晚涯到师尊这里来。”
向晚涯有一瞬恍惚。
好像回到了许久许久以前,一片混沌、毫无生机的黑暗中,突然照进来一抹光。
白衣仙人也是这样向他伸出了手
“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于是, 他有了师尊。
不
应该说, 于是才有了向晚涯。
宫殿虽是宽阔, 但从殿门到高座的距离对于修士而言也不过瞬息,只是向晚涯却好像忘记了魔息、忘记了术法,只是像个凡人一样, 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他最后停驻在台阶之下,仰头往上看去。
那人垂眸浅笑,眉眼舒展温和, 像是当年还在太华宗时神情。
见向晚涯停下,那人又唤了一声,“晚涯”
眼中又是一瞬的恍惚,向晚涯踩着台阶一步步向上、神情是异样的空茫。
他走上了最高的层阶,半跪在了座位旁边。
在对方含笑示意下,犹豫地将头靠在他的膝上。
“你做得很好,”那手轻柔地落在他的头顶,连同声音一样,宛若云端飘来,轻缓又柔和,“这些年辛苦了。”
“接下来”
说话人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的流光,但是脸上神情却愈加柔和。
他的声音低缓下去,落在头顶的手也顺着发丝往下,停顿在脖颈处,“就交给师尊唔”
未完的话尽于一道压抑的闷哼,左侧的身体被一只手臂贯穿,见渊被牢牢钉在原地,连逃脱也不能。
见渊也没想着逃,他身上的气势骤然暴涨。
两股魔息交锋,身下的座椅连同高台都被这纯粹的力量压迫,化作了齑粉,两人同时落入地面的塌陷处。
但是,这一次,向晚涯才真正变了脸色。
“你是谁”
他本以为是什么幻术,但是那股暴动的魔息确确实实那么熟悉,熟悉到他绝对不会认错。
但是不对、这确实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也从未对他露出如此温情的一面
见渊低低地笑。
左侧身上的贯穿伤确实十分严重,不过倘若以魔息恢复,却很快就能愈合。但是见渊非但没有处理,反而故意阻断那处的魔息流动,制止着伤口愈合。
留下的腐蚀性魔息灼烧得伤口处皮肉狰狞,甚至因为缺少压制隐约有继续恶化的迹象,但身躯的主人却混不在意。
“我自然是令华。”
他犹带笑意地回了这么一句,对向晚涯接下来的攻击不闪不避。
只是原本致命的攻击在落处突兀转了个方向,向晚涯蓦地攥拳,如刀般四散的魔息汇聚,化为钝击,将人狠狠击飞出去。
见渊自废墟中爬起,呛咳了几声。
“还真是不留情呢晚涯。”
向晚涯的神色已经冷厉至极,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是谁”
无形的力道在脚下炸开气浪,周身翻腾的魔息甚至让地面都被腐蚀掉数寸的高度
“别让我问第三遍。”
然而从周遭蔓延而来的寒冰却缓慢地缩紧着包围,不知何时两人所在的宫殿已然变成了一座冰雪殿堂。
这熟悉的情形,向晚涯原本笃定的神情不由也恍惚起来。
但他稍微出神的这一瞬间,冰层已经顺着小腿往上蔓延,转瞬之间已经到了腰际。
向晚涯冷着脸炸裂着冰层,寒声“画虎类犬。”
见渊却只是笑。
他知道倘若真的硬碰硬,他是敌不过这位现任魔尊的。毕竟虽然有天魔殿下慷慨给予的魔息,在这个身体到底只是个孕育了几百年、强行靠着魔息拔高修为的躯壳,再加上他的灵魂和身体并不完全匹配,还有自身体深处升腾起的排斥感无一不昭示着他现在恶劣的状态。
然而
前提是这位魔尊下得去手。
在发现这个躯壳的组成、在发现躯体内的残魂之后。
魔界这地方乱得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打架,越往底层的战斗越是波及广阔,但是如今日这般大的动荡的确少有蔓延开的毒雾让修为稍微低一些的魔修都不敢冒头,而从最底层漫上的冰层、还有几乎连带着整个魔界都降了好几度的温度,更是唤起了一些魔修堪称恐怖的回忆,让他们远远地躲开。
这反倒阴错阳差,为到魔界的楚路这一行了便利。
宿主哇
等到楚路踏进魔界,终于和系统重新建立的精神链接。
而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震得楚路神魂都跟着抖了两下,差点单方面切断这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联系。
在系统夹杂着咒骂、问候和各种哔屏蔽词的解释里,他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之后,楚路觉得问题不大。
不就是身体暂时被人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