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西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毫无疑问的肯定。
九劫天雷之下能有残魂逃生已经是万幸之事,想要全身而退简直是痴人说梦。
楚路虽然一被拉回这个世界就面对这个烂摊子,但是对这情况还是接受良好。不过,其他人显然并不这么想。
果然, 在听到江亦西这个问题时, 原本在后的谢荆倏地抬头看过来。
楚路不必回头, 都知道自家师弟是个什么表情。再看江亦西现在的神情, 显然这时候提起这个来是故意。
神魂受损这种事,像是在魂体上挖了一个洞, 力量不间断的从这个洞里露出去。
倘若只是细微的损伤,修炼速度大于泄露速度, 那么自然会慢慢修复,但是破损程度严重,那无论再怎么努力修炼也无济于事,只是延缓消亡速度而已。
说到底, 单独的魂体本就不是修士存在于世的正常方式。
江亦西问的时候已经用上魂魄“不全”这个形容了,可见楚路现在的情况比后者还要糟。而且再看当事人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状况显然是消极应对。
修真界能稳定神魂的东西虽然稀少,并也不是没有, 现在楼空鱼脖子上挂的这颗魂珠就是其中之一。
而现在屋内站的是当世十指之数的大乘修士之二, 背后又靠着修真界的两大宗门, 想要寻找那些东西并不是多艰难的事,但前提是当事人肯配合。
楚路叹气“我本就是陨落之人,何必如此多费工夫”
再回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意外,要是修修补补再把神魂恢复起来,那就真的打算在这世界停留成千上百年了。
谢荆“师兄”
他这么叫了一声,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总是说服不了师兄的,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但是这次
抓在剑柄上的手收紧,他决定放弃语言,不管怎么说,先把师兄带回宗门。
在谢荆动手之前,另一边却传来一声短促的笑。
江亦西斜靠在座椅上,看姿态像是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柄折扇在手腕上转了一个漂亮的扇花,慢悠悠道“你对你那两个徒弟还真是放心”
他刷拉一下展开折扇,挡住了下半张脸,上挑的唇角被掩住,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瞳眸显得幽暗深邃、隐隐有更深色的流光在其中游动,“那你倒是猜猜,我把今日的事告诉他们”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连带着那双无甚笑意的眼睛都跟着弯了弯,“那两人会不会不管不顾地再掀起一场道魔大战”
楚路“”
这家伙人模狗样装得太成功,就连楚路都差点忘记,这人的本质上“混乱中立”。该说真不愧是当了宗主的人么,修身养性这么些年,就连楚路都差点被骗过了。
卫猗秋和向晚涯怎么做楚路不太确定,但眼前这人、绝对会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两边拱火,争取让所有人打起来。
从楚路的沉默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亦西收起折扇在另一只手上一敲,露出下半张脸的微笑后,他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陡然消散,整个人就显得温雅又和善。
楚路“”
虽然那些年就旁观了许多次类似的“威胁”,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迫害到他身上。
要是当年的令华,早就提剑揍上去了,但是现在楚路默默评估了一下楼空鱼的身体素质和灵力储量,毫不意外的得出一个明显的结论打不过。
他似乎又明白自己当年没被迫害的原因了。
而那边江亦西眉眼弯弯,显然心情很好的模样,他笑“我也不想这样的。”
毕竟他这么干也是冒着风险的,等有朝一日令华修为恢复,再想起这事儿、他绝对会被按着揍一顿的。
楚路看他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的模样,一点也没看出“不想”两个字。
反倒像是早就想这么干了,到现在才逮到机会。
楚路
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幸灾乐祸下去,江亦西“咳”了一下,表示要说正事。
他道“本来是想让霜华帮忙感应魂魄的位置,但如果是本人来的话、应当更准确些”
楚路停顿了一下,皱眉“你是说分魂”
他这个问题之后,江亦西唇角的笑停滞了一下,身后的谢荆嘴唇抿得更紧、面上显出僵硬的肌肉线条,就连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青庸子都冷哼出声。
刚刚趁着松缓的气氛舒了口气、人已经悄悄退到门口的青冶一抖,不知道为什么屋内的局势又重新紧绷下来。
他僵在原地,斜眼瞥着只有一步之遥的大门,表情狰狞。
不管发生什么,起码让他先出去啊
青冶的无声嘶嚎没人注意到,察觉到屋内突然凝滞下的气氛,楚路也意识到他们的误会。
分魂之间是互相有感应的,特别是楚路现在还是有觉知能够沟通的主魄。
他不知道还存在其他分魂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他从未去感应过。
天雷之下,魂魄尚存实属不易,但是幸存下来的主人却从未想要活下去。
虽然从刚才的对话中就透露了这一点,但是这么切实意识到证据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江亦西几人忍不住去想,如果他们寻来再晚一些、如果没有小秘境的活傀、如果没有发现霜华的不对
那这抹好不容易幸存下的魂魄是不是就会这么无声无息的消散在天地之间甚至都不会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江亦西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冷,最后完全消失;青庸子冷哼之后,干脆摔门而出,那半扇门超过了枢纽旋转的最大限度,压力之下直接倒塌,掉到地面上后才显露出方才灵力冲击的斑驳裂痕;谢荆脸上倒没有什么明显的神色变化,不过浑身紧绷的肌肉昭示着主人已经随时做好把人强行带回太华宗的打算
慢了一步,没来得及跟上他爹的青冶
爹、亲爹您走就走,好歹把儿子带上啊
然而屋内的气氛越发紧绷凝滞,青冶别说跟上去了、他已经完全不敢动弹。
他今天该不会死在这里吧
同样有话想说的还有楚路“”
不、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他试图组织语言解释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