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我把最像的那个留在秘境”
清亮的少年音在地下宫殿内回荡, 带着些埋怨的腔调,却因为格外轻快的声线,并不显得惹人讨厌。
不过, 同处一室的另一个存在却对此毫无感触,只听那个声音嗤笑了一声,语气里的不屑意味相当明显
“不过是一个连力量都没有的躯壳为此引得情绪波动, 修界真是安逸久了、比之当年、真是不如”
宫殿内只有少年一个人的身形,这一段话好像凭空从大殿内响起,诡异极了。
不过少年却并未因此露出任何惊慌的神色,他听到动静立刻收起了脸上的散漫, 恭谨地朝一个方向俯首,“天魔殿下, 您醒了。”
而他朝向的方向,黑雾涌动着形成一个恶兽头颅的模样,而在雾气最外侧的边缘、是已经显出残破模样的金色符文, 那是摇摇欲坠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外壳的封印。
少年脸上恭谨表情做得十分到位, 但是那黑雾并无任何反应。
它“视线”落到大殿内另一边黑茧上,雾气凝成的模糊兽面上并不能显示什么表情,但是那股不耐的焦躁却让整个殿内都显得压抑起来, 甚至连地面都显露出细微的崩裂痕迹。
少年几乎立刻捕捉到这些迹象,看着那个黑茧熟练的开口,“殿下息怒, 这具躯壳孕育已趋完善, 至多再有个月、便可将尊上的神魂纳入其中”
“毕竟是尊上以后要用的躯壳, 总要费些功夫”
“殿下也不想待到尊上苏醒,再度交手酣战之际,尊上却为躯壳所累吧”
大殿内的气氛并没有因此缓和, 甚至越发沉重了起来,少年模样的魔修承受不住这种压力,重重地跪倒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也不似方才的轻松,而是露出一种明显忍耐痛苦的神色。
“别耍什么花样。”
那道低沉的声音警告。
少年魔修深深俯首,但是这次却对向的是黑茧的方向,他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狂热来。
“复生尊上之念某与殿下一般无二。只此一点、殿下不必担心”
魔修的承诺从来做不得数,和魔修谈信任更是可笑。
但是那恶兽的眼瞳扫视了少年一眼,宫殿内迫人的气势却渐渐消散下去。那并非信任,而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是相信这个少年模样的魔修在他手下无法搞出什么小动作来。
是“傲慢”啊。
在又一次催促少年魔修之后,那团黑雾重新回到封印阵中、陷入沉眠。
虽好似与以前每一次一般无二,但见渊却听出了那其中的不耐。
他知道,倘若自己在对方下次醒来再予以相同的理由,必定会被撕成碎片。
这位天魔殿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啊。
三百余年。
见渊在一次次试探底线中拖延到这个地步,说实话、他已经足够惊讶了。
他本以为以这位殿下的耐心,拖个百余年已经是极限了。
果真不愧是令华尊上么
见渊的视线再一次落在那个漆黑的茧上。
他的目光再度热切起来,并非那些只用一点神识制造只外貌相似的劣品,而是以那人三魂之二“胎光”、“爽灵”孕育而成。
他知道被包裹其中、渐渐孕育成型的躯壳是什么样子的。
那具躯体是如此强大。
以一己之力、横扫整个魔界的姿态堪称耀眼。
让人忍不住为之惊叹着迷
然而,这本该完美到毫无瑕疵的存在,却会因为那种可笑的原因陨落。
见渊盯着那个巨大黑茧的神情有一瞬的阴沉,但是很快就转为另一种沉醉的笑。
没关系、马上、马上这具几乎完美的强大躯体就是属于他的了。
他会将那些缺点一一抹去。
然后成为一位真正的魔尊。
沉醉于力量、屈服于力量,并为之狂热。
他确实忠诚、忠诚地折服于那强大的力量之下。
但想方设法将为之着迷的、狂热的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不才是“魔修”吗
“见渊”注视着那封印出再度陷入沉睡的存在,唇角上拉、咧开一个略显诡异的笑。
太傲慢了。
这位从诞生起便有强大力量的天魔殿下。
他不会注意弱者,也不会在意蝼蚁。
所以这位殿下,恐怕到现在还没发现,那个女人早就将最后那一刻封存着“幽精”的魂珠偷梁换柱。
真是个好母亲呢
为了那个本该被处理掉的残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