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捋、得从头捋捋
柴诸借着袖子的遮掩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试图冷静下来。
看林阁主和如夫人的态度,显然都认识霍言的长辈。
一般而言,这情况下猜的都是女性一方的长辈, 但听如夫人方才所言, 她们是连霍言母亲是谁都不知道。那她们认识的必然是霍言的父亲至少, 是父亲一方的人。
再细想一下,单只普通的“认识”,会这么热情招待一个晚辈吗
而且他没看错的话,如夫人提起霍言母亲那时候, 那微妙的敌意, 甚至就连林阁主也
想想那流言。
再想想这小子的姓氏。
柴诸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惊恐的表情。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你姓霍”
而“霍”这个姓氏,在某种程度上, 也是鼎鼎有名了。
这会已经入夜,男女有别,如林二人也不好在两人的住处久待,只将人送到了地方就离开了,这会儿屋里只剩下柴霍二人。
当然,日进斗金的迟春阁还不至于寒碜到让两人挤一间屋, 只不过柴诸从进了楼就跟游魂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楚路身后, 直接跟进了他房间。
对于柴少当家这惊恐的疑问,楚路的反应相当平淡, 答应的声音也非常温和平缓,“是。”
事实上,楚路本来觉得这位柴少当家该更早猜到才对。
明明对方一早就猜测他的身份有异,而且“霍”这个姓氏虽然不少见, 但近些年来有名的就那一个,再加上那会儿山寨里,他也提醒过对方,自己身上有麻烦
可偏偏这孩子不知钻了什么牛角尖儿,死心眼儿地认定了他用的是假名,虽然无论从哪种意义上看,这位少当家的想法都是对的,一路上拐弯抹角套他名字,往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远的路上飞奔而去。
要不是迟春阁这么一遭,楚路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就打算这么大大喇喇把他带到京城。真被某些个“故人”认出来,才反应过来。
事实上,要是柴诸再这么下去,楚路甚至都开始考虑找个机会重新找张饭票了。
毕竟,就算看在当年“雪上金钗”帮忙暗送军粮的情谊,他也不能给对方属意的继承人留下案底啊。
相比于楚路平静的回答声,柴诸的反应可激烈多了。
他在楚路点头的瞬间,就差点尖叫出声。但总算意识到这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只好生生地把声音咽到了嗓子眼儿里,脸上表情扭曲到狰狞。
柴诸还想再挣扎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确证道“是那个霍”
楚路看这小子的模样,心里摇头。
比之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柴当家,这小子真是嫩太多了。
若是柴襄锦,这会儿恐怕要么谈判谋合,要么直接动手、准备拿头去领赏了,这小子竟还在这儿确认。
不过,他倒是隐约可以猜出些柴襄锦的想法。
当年那般混乱的局势,所谓巨贾,若不是黑白两道都沾着点,恐怕早就沦为旁人饵食,柴襄锦又是以女子之身接掌家业,自然得比旁人更狠、更利。
但现在,新帝明政、又重修律令严管法纪,恐怕柴家的下一代就是正正经经的从商了,看柴诸这跳脱的模样就知道,有些东西,恐怕柴襄锦一点都没让他沾手。
看这模样、这打算筹谋也不是一两年了。
都不知道该说她果决呢,还是善赌
楚路是知道这个世界发展的命运线,自然明白下一个帝王会是个明君,但是柴襄锦却无从得知这些。
而当年那般混乱的状况,谁知道日后怎么样呢
能有如此魄力做出决定的,该说不愧是以女子之身撑起柴家的大当家么。
比起她来,柴诸还真是有的磨呢
那边柴诸脸上一时青青白白,颇为精彩。
等回过神来,立刻一把攥住楚路的手腕,看模样是想拉着人翻窗。
楚路“”
他可看见了,这楼阁外面就是个花园池子,春夜尚寒,他可一点都不想和这小子一块儿变成寒风里瑟瑟发抖的落汤鸡。
于是,柴诸就发现自己拉了一下,没有拉动。
他着急上火地回头瞪了眼依旧不动如山的楚路,几乎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还不快跑”
楚路这次终于忍不住叹气出声。
他抬手把人按坐下去,倒了杯热茶递给柴诸。
又过了好一阵儿,直到柴诸屁股下面的那根针总算被他摁下去了,看模样能好好在椅子上坐住了,这才缓声问道“冷静了”
柴诸脸色依旧不太对,但总算是能沟通的状态。
他倾身往前、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知不知道窝藏朝廷钦犯是个什么罪名就算她们是霍府旧人,都那么些年过去了,你就那么肯定,她们不是暂时稳住你、回头就出去报官”
楚路有点意外的看了眼柴诸。
看这小子刚才对着美人晕晕乎乎的态度,没想到转头还能这么揣测人家。
柴诸这眼神被看得恼羞成怒,忍不住稍微提了点声音,“我这是为了谁人心难测、你怎知她们心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的有理。”楚路点点头,却又问,“但倘若是你,会放钦犯在家中不管吗”
柴诸愣了一下,又想明白过来,当即脸色一绿。
特别是他隐约想起,自己刚才开窗的时候确实有几个人看过来。
那他们现在岂不是瓮中的那两只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