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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教授和元教授是真的非常上心楚玉涛的事, 接到消息才两天,他们就回了电话。

当时养殖场大部分员工都已经放了假,只有孵化部和饲养员们还在轮流上班。余思雅等几个领导也窝在办公室, 制定下一年的工作安排,因为过完年余思雅就要去省城上大学了,养殖场这边的一摊子事得交给他们。

几人正在讨论工作安排,电话忽然孜孜不倦地响了起来, 离得最近的马冬云连忙抓起电话“喂,你好,这里是清河鸭养殖场”

过了几秒,她把话筒递给了余思雅,小声提醒“是龚教授的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 余思雅和小李都是精神一振,迅速中断了工作, 接起电话“喂,龚教授,你好,我是余思雅, 怎么样,拜托你们查的事有了眉目吗”

电话那头龚教授气急败坏地说“我找了省大招生的老师,查了一下录取名单,上面有玉涛的名字。录取通知书也在八天前发出去了。”

果然什么时候都不乏有这种败类,余思雅气得嘴唇直哆嗦,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好,谢谢龚教授,我知道了,回头我去就通知楚玉涛同志。”

听出余思雅语气里的愤怒, 龚教授长叹了一口气,惆怅地说“咱们省大已经把录取通知书发出去了,问题很可能是出在你们县,能动这种手脚的人很可能是教育系统的人员。余厂长,这个咱们帮不上忙了,你们自己小心点。”

余思雅也清楚这点,她按捺着怒火说“好,龚教授你放心,我知道的。我先去找楚玉涛,等有消息了再给你们回话。”

龚教授也知道,过完年省大就要开课了,找回楚玉涛的录取通知书这件事耽搁不得,赶紧说“行,办好了,你打这个电话给他们说一声。这是教务处的电话,我跟老头子每天来问一次。”

“好。”余思雅一口答应。

见她挂断了电话,小李立马紧张地问道“余厂长,怎么样龚教授和元教授怎么说”

余思雅站了起来“马冬云,杨会计,施立平你们先

回去吧,这几天放假,等我有空咱们再开一个会。施立平你要回家探亲就回去吧,你的工作计划咱们年后再讨论。李主任,你跟我去找楚玉涛同志。”

小李赶紧跟着起身“好,咱们走吧。”

看到两人匆匆出了办公室,骑着自行车像风一样走了,马冬云几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施立平艳羡地说“楚玉涛同志这是考上了吧。”

他落榜了,考试的时候好多不会的,连预选都没进入就更别提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马冬云拧着秀眉“只怕是录取通知书出了问题。”

施立平倒是挺有信心的“余厂长认识那么多人,有她帮楚玉涛,肯定没问题。”

“这倒是。”马冬云也对余思雅很有信心。

杨会计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教育系统跟他们这种村办厂子可是完全不搭边的两个系统,余厂长是能干,但人家未必买她的账。这些年轻人还是想得太美好了。

余思雅和小李赶到楚玉涛家时,看到他正在院子里劈柴,别看他平时性子温吞,但力气挺大的,一斧头下去,柴就劈成了两块。他旁边的空地上,劈好的柴堆成了一座小山。

“楚玉涛”余思雅跳下自行车,喊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楚玉涛抬头,见是他们俩,连忙丢下了斧头,抓起放在旁边凳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大步走过去,目光火热地盯着他们俩“是龚教授那里有消息了吗”

余思雅点头,直接将事情告诉了他“龚教授去省大招生办查过了,你已经被录取,通知书八天前就已经从省大发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楚玉涛抱着头,眼泪刷地一下滚了出去,发出似哭似笑的低吼。

他考上了,他就知道,他肯定考上了

余思雅和小李静静地在一边看着,过了几分钟,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了,小李才递了一张手帕过去“擦擦脸,咱们还要去找你的录取通知书去哪儿了呢。”

楚玉涛擦了擦眼睛,恢复了理智,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俩“让你们看笑话了,进去坐一会儿吧,等我换身衣服。”

时间紧迫,余思雅摆手“行了,你赶紧去洗个澡,收拾一下,不用管我们了。”

“好。”楚玉涛腼腆一笑,回了屋。

余思雅对小李说“你去找他们队的小队长借一辆自行车,楚玉涛会骑自行车吧”

小李也不确定“平时没看他骑过啊。”

余思雅也不管了“算了,先去借吧,实在不行,就我骑一辆,你带他。”

小李赶紧跑去借车子。

等他推了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回来时,楚玉涛已经洗完战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余思雅指了指小李推着的自行车问“楚玉涛,你会骑车吗”

楚玉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算了,就知道指望不上,余思雅上去接过小李手里的自行车“你带他。”

小李有些不放心“余厂长,你能行吗要是不行,咱们走吧。”

借的这辆车比厂子里那辆高多了,余思雅身材又比较娇小,感觉骑上去挺别扭的。

余思雅摆手“没事,走吧。”

她试着骑了上去,刚开始还有些歪歪斜斜的,差点骑到沟里,花了好几分钟才平衡下来,跟上了小李的车子。

三人先去了公社,找到公社的文教助理员,当时通知预选,填报志愿都是他组织的,录取通知书也是在他这儿领。余思雅的是因为她身份比较特殊,王书记主动过问,帮她把录取通知书拿走了。

“邱助理员,你好,是这样的,我们请认识的人帮忙查过了,楚玉涛同志的录取通知书已经从省大发了出来。时间跟我的通知书应该是一批的,我的都到了三四天了,他的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想请你帮忙查一下,会不会是遗漏在哪里了”余思雅说话很客气,上来就表明,他们已经知道楚玉涛被录取了。如果是这个人动的手脚,那他只要顺势表明帮忙查查,就能将录取通知书找出来,这件事就作罢了。

但邱助理员的反应很激烈“你们什么意思是说我藏了楚玉涛的录取通知书我跟他无冤无仇的,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余思雅就知道会是这样,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录

取通知书对考生来说太重要了,麻烦你帮忙查查吧,没有就算了,万一找到了也不会耽误一个考生的前程,对咱们红云公社来说也是一件挺光荣的事,你说是不是”

邱助理员瞥了余思雅一记,哼道“看在余厂长你的面子上,我就帮忙再找找。”

他从办公室的角落里搬出一个装着杂七杂八文件和纸张的盒子“从县里送来的录取通知书和各种通知、材料、文件都放这儿了。要是这盒子里也没有,那就是真没有了。”

余思雅瞅了一眼乱糟糟的盒子,对从这里面找到录取通知书不大抱希望。

果然,几分钟后,盒子被翻了个底朝天,里面都是一些通知和文件,根本不见录取通知书的影子。

“你们都看到了吧,确实没有楚玉涛的录取通知书。兴许是你们找的人没查清楚,要是楚玉涛考上了,通知书到了这里,早通知他来取了。”邱助理员用怜悯的眼神瞅了楚玉涛一记,一副你们想多了的样子。

余思雅肯定是相信龚教授和元教授的,他们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这样啊,邱助理员,我相信不是咱们公社这边出了岔子,不过县里面那么多录取通知书,万一漏掉一封也说不定。对了,录取通知书都是你们去县教育局领的吧,那我去教育局那边问问。”余思雅淡笑着说道。

邱助理员瞪大眼珠子,眉头紧拧“我说余厂长,你怎么这么拧呢,说没有就没有,你还当我骗你啊。你去县教育局找,那也是没有。”

“说什么呢吵吵嚷嚷的,声音这么大”王书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四个人,“发生什么事了我办公室里都能听到你们的吵嚷声。”

邱助理员看到王书记,一副受了气的样子,无奈地说“王书记,你评评理。余厂长突然带了两个人过来,说这位楚玉涛同志的录取通知书没收到,话里话外好像在说我把他的录取通知书给吞了似的。我都这把岁数了,拿录取通知书有什么用余厂长,我寻思着我平时也没得罪你吧。”

余思雅要被气笑了,他竟然告状,含沙射影地说她故意找他

麻烦。至于吗这个助理员,余思雅平时都没见过几次,连名字都要想想才能叫得出来。

王书记看向余思雅,不偏不倚地问“余厂长,是这么回事吗”

余思雅板着脸再次重申了一遍“王书记,我已经托省大的教授查过了,楚玉涛同志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在八天前寄出来了,跟我是同一批。我跟邱助理员在今天之前都没说过话,用邱助理员的话来说,无怨无仇的,我是吃撑着了,这么来折腾他。既然邱助理员这里没消息,那我们就去县教育局问问,说不定是县里面录取通知书太多了,不小心遗漏了呢”

说到这里,余思雅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淡淡地说“王书记,那我们就先走了。”

王书记点头“好吧,你们去问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余思雅谢过他,带着小李和楚玉涛走了。

办公室里,王书记没走,他摩挲着手上的书,看了一眼邱助理员“余厂长这个人特别较真,执着,你要是想起了楚玉涛的录取通知书在哪里,就早点找出来给他们。不然余厂长将事情闹大了,再想这么轻易糊弄过去就难了。”

邱助理员脸色一变,硬着头皮说“王书记,我是真不知道,也没收到过录取通知书。”

王书记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是吗最好这样,省得丢了咱们公社的人。”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回了办公室,只是脸色不大好看,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王书记能察觉到的,余思雅又何尝没发现。

出了公社,小李就皱着眉说“我总觉得那个邱助理员反应不对,该不会是他搞的鬼吧”

楚玉涛歉疚地看着余思雅“抱歉,我的事让你们也跟着受气了。”

余思雅白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废话今天是你,明天就可能是我们,我们的兄弟姐妹,这种行为不能容忍。走吧,去县教育局问个清楚,这件事,总要查个水落石出。”

因为已经下午了,公社只有早上有一趟车去县里面,为了赶时间,大家干脆骑自行车去县里面。

上,小李忍不住问“余厂长,该不会就是那个邱助理员干的吧我总觉得他说话像是在掩护什么。”

“不好说,但他应该知道点什么。”余思雅心里憋着一股气,“走吧,去县里查一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好在去县里的路修成了沥青路,平坦好骑,骑了差点一个小时的自行车,三人总算赶到了县教育局。

锁好车子,他们直接进去,表明来意。

接待他们的科员听说了来意后,表情不大耐烦“你们说考上了,没收到录取通知书,那有证据吗没证据,人人都跑来咱们教育局,说感觉自己考上了,让咱们帮忙查分数,查录取通知书,我们就是八根手臂也忙不过啊。”

有求于人,余思雅客客气气地说“同志,我们已经托省大查过了,录取通知书确实寄了出来。这关系着一个考生的前程和命运,麻烦你们再帮忙查一下吧。”

那人听到这话,沉默了稍许,掀起眼皮说“现在还没收到,那可能是中途遗失了。既然跟省大有关系,那就让省大再给你们补一封录取通知书呗。”

这话真是说得太随性,太不把这当回事了。连楚玉涛这样的人都气得青筋暴跳“你什么意思那我的录取通知书就这么算了”

那人仍旧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不然怎么办你的录取通知书也没经我的手,我上哪儿给你弄去你要不服气,找别的地方去,你这事也不归我管。”

楚玉涛还想说什么,余思雅拽了他一把“走了,别说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找这些人也没用。这个科员的反应既是不愿意担事,又可能是猜到了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不愿意得罪人,所以不想给他们查。

三人沉默着出了教育局,楚玉涛沮丧地说“要不算了吧,知道我考上了,我就很知足了。大不了我明年再考,也就多等一年而已。”

小李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气得脸色铁青“这些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明明是他们的工作,却推诿找借口不肯办。”

“走吧,既然讲理行不通,咱们就换个方式。”余思雅沉着脸说。

她本来

不想把这个事闹大的,因为沈红英和余香香明年也要参加高考,得罪了这些人没有好处。至于被顶替这种弊病,根源还是在于信息不透明不公开,个别干部以权谋私缺乏监督所致。凭她个人无力改变这一现状,只能等社会进步,解决这些顽疾。

但现在她要不计较,那楚玉涛的大学就上不成了。她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碰上了没道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