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丁清白眼,孔御以为她痛得快晕过去了,连忙喊道“周堂主是丁姑娘,这里面的是丁姑娘啊”
他边说边要推开那些捉鬼人士“你们快收手,丁姑娘是好人不、不对,她是好鬼”
周椿闻言,立刻道“赵城主所捉的究竟是谁现下还请让你手下的人收手,阵中姑娘是我中堂带来北堂的,还要完好无缺地带回去”
赵煊的手压住腰上的剑,慢慢扶着轮椅转身,这才正面面对丁清的方向。
孔御见那些捉鬼人士都看向赵煊,也不听自己的,而阵中丁清浑身直颤,他扬声道“我是孔御北堂堂主乃我老子,你们快给我把人放了”
孔御亮出了自己的令牌,那些捉鬼人士不得不收手,阵法散去,孔御连忙去扶冷汗涔涔的丁清,只是那仅是丁清的一部分魂魄,他碰不到。
二十几个捉鬼人士回到了赵煊的身后站着。
赵煊紧紧盯着慢慢站起来的丁清,她的身形晃晃悠悠,因不完整,并无双腿。
可她那受尽伤害,胆怯瑟缩于孔御背后的模样,惹得周围人看向赵煊的眼神变得陌生责备,担忧恐惧,她当真是耍了一套好心机。
“好手段啊,丁清。”赵煊喃喃。
耳后忽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还没结束呢,赵煊。”
便是这一声,站在赵煊背后的捉鬼人士中,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突然将他的轮椅推了出去,勉强稳在了人群正中间。
就在此时,男人双手比了个阵法结印,地面卷起了一阵旋风,吹开枯黄的落叶,形成了五角阵法。
男人对着周椿道“周堂主,请使摄魂符。”
周椿一惊,望向轮椅中孤零零、发丝散乱的男人满眼不可置信,可她知道,符咒伤鬼不伤人。
周椿怀着疑惑的心,将信将疑地凭空画出摄魂符,摄魂符悬在了赵煊的上空,一分为六,形成了圆柱光圈,顶着烈日照在赵煊身上时,赵煊顿时发出了压抑的痛呼。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比出阵法的男人,摄魂符不单只对他有效,附身在捉鬼人士身上的丁清也深受其扰。
丁清也在痛苦,可她还在硬撑。
赵煊的眼神由震惊变成了震怒,杀意丛生,一团黑气从他身体里冲出的刹那,那双恶狠狠的眼转化为无力的担忧。
“阿清当心”
很古怪,要杀人的是他,提醒丁清的也是他。
就在长金剑刺穿捉鬼人士身躯的那一刹,丁清的魂魄碎片分散开,钻入了围观的人群中,一片魂藏匿于一具躯体里,连带着躲在孔御身后的魂魄也消失了。
男人的身躯应声倒地,血流不止,长金剑被一股力量抓在手中,那黑烟逐渐幻化成一道人影,却也是实打实的鬼魂。
坐在轮椅上的赵煊脸色苍白,凌乱的发丝垂挂在双肩,目光无措又绝望。他想要在人群中搜寻到丁清的影子,可他看不见对方。
距离赵煊十步之遥的鬼混握着他的长金剑,猩红的双目扫过人群。
丁清退去,苏威见状,连忙补上阵法,就连周椿也吓了一跳。
他们眼前所见的,是个恶鬼。
是从赵煊的身体里被逼出的恶鬼。
他已经在赵煊身上潜藏太久了,久到二者几乎融为一体,若不分开,甚少有人能察觉,就连容貌也有几分相似。
孔御看见恶鬼后,哗了一声跌在了地上,他指着那道鬼魂,抖着唇道“赵、赵、赵祖先”
孔御见过恶鬼的画像,在两百年前鄞都城还是天都城时换了城主,赵长宇成了第一任鄞都城的城主,而后赵家历代接任城主之位。
赵长宇的画像被赵家供在了祠堂上,孔鸢给赵煊治腿时有一次孔御偷跑跟上来玩儿,意外进过赵家的祠堂。
当时赵煊极好说话,只说画像是他的祖先,便请孔御在赵家住下,还带他于鄞都城玩儿了几日。
此刻画像上的人,却成了恶鬼,站在了众人面前。
五堂内有规矩,凡捉鬼世家,会捉鬼之术的,死后必须得由族人将其魂魄消灭。
西堂丁毅书丁清的祖父,哪怕将西堂交给司家,也没说留下自己的魂魄直至找到丁清为止。
他们恪守规矩,因为他们知道,一单他们坏了规矩,世间不知会乱成什么模样。
赵家藏匿了两百余年的秘密,就这样被公之于众。
赵长宇不甘死亡,而赵家后辈越发无能,才造就了如今荒唐、耻辱的场面。
赵煊只是赵家被赵长宇的鬼混掌控的棋子之一,赵煊的爹、他的祖父、他的曾祖父他们全都被赵长宇附身,一旦城主之位交接,他们的身躯就必须得藏匿两道魂魄。
自己的,与赵长宇的。
周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鬼,哪怕他是赵家祖先。
丁清知道赵煊的身体里藏着另一道邪恶的鬼混,却没想过那是赵煊的祖先,事情虽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让周椿来,是让她捉鬼;带上孔御,是让孔家人做个见证;引赵煊出府,是为了把他扔在人前,断他所有退路。
此刻围观的每一个人,丁清都占据着他们的眼,从各个角度看周椿捉鬼、看赵长宇挣扎、看赵煊无望,看鄞都城的城主府、城主,永不翻身。
她很痛快,即使自己的魂魄受伤,也依旧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