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成想的没错,度蓝桦确实忍了很久了。
她上辈子就是死在工作岗位上,这辈子又他娘的穿越到对女性要求更严苛的封建社会,要不是心理素质过硬,早就把自己呕死了。
偏肖明成也不像短命早亡的样儿,走到这一步外放的可能越发渺茫,她简直可以想象出自己的下半辈子了;肖大人步步高升,权倾朝野,最后若是个好结局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载入史册流芳百世;若是个不好的结局呢,死无全尸也不是不可能
而她作为度夫人,又会怎样
左不过是个建立女学、开医院,搞搞慈善,跟着进个史书,在外人看来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她不愿意。
度蓝桦就是度蓝桦,谁管他祖坟不祖坟的
只是这么一想,度蓝桦就要窒息了,饶是大西北的茫茫草原、巍巍雪山和荒芜隔壁这样的美景,这样可以自由奔跑的地界都拯救不了她。
在其位谋其政,只要她陪着男人一天,就不得不履行身为“度夫人”的职责。
这个名头曾经赋予自己极大的便利,但现在,她觉得随时可能被这顶荆棘编成的桂冠戳死。
她觉得不行。
世界之大,有几人能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呢她不想就这么把后半辈子交代了
她想出去看看,想去两世为人都没机会到过的地方瞧瞧,看是否还会有无限可能。
她才三十多岁,因为没有生育常年锻炼,身体素质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甚至因为在西北肆意骑射更进一步,丝毫不输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她有钱,有很多钱
外出的软件硬件都满足了,为什么不走呢
甚至为了走出去,她不惜力排众议奋勇杀敌
然后她成功了,甚至还多了个爵位,回报不可谓不丰厚。
当时所有人都没察觉到度蓝桦的意图,除了一个人常悦。
那会儿几个孩子都在地方上历练,只有常悦一人自己想法子留京,并成了成宁帝眼前出现频率最高的年轻官员之一。
度蓝桦返京第一天,常悦就登门拜访了。
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夫人,要走了吗”
其实之前他曾有过许多问题,比如说您就这么走,难道舍得吗可又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舍得呢人可以拥有亲情爱情和友情,那又为什么不能爱自己
人要好好活着已经够难了,又何苦一定要把自己困死在如此狭小的一方天地内
所以他就不问了,因为没有必要。
度蓝桦惊讶于他的敏锐,可若细想,又觉得理应如此。
她没有回避,“是的。”
顿了顿,度蓝桦又笑着叹了口气,“京城什么都好,就是太闷了。”
常悦笑了笑,“像夫人会说的话。”
也像夫人会做的事。
说起来,他从没像秦落那样喊过“师娘”,而是一直叫夫人,因为他们初次见面时,就是一个惶然无措的哭鼻子小男孩儿和度夫人。
过了会儿,常悦又问,“那么,夫人还会回来吗”
他问得很认真,丝毫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
度蓝桦还真的就认真思考片刻,“应该会吧。”
无论如何,大禄朝还是这个时空中最接近她故乡的土地。她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很美好的一段岁月,可谓第二故乡,早已是生命中难以割舍的部分。
所以,应该还会回来吧
常悦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一定会努力向上爬,所以若非两国互派使者,恐怕终身都将被囚禁在这片让他又爱又恨的土地上。
若夫人一去不回,那么此番就是永别。
度蓝桦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腮帮子,“你这小子。”
像很久以前那样。
所以当度蓝桦只带着一队亲卫离开大禄朝时,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且惶然,唯独常悦很平静。
“这难道不是很好吗”他笑着说。
人能在有限的生命力去做自己真心喜欢的事,这难道不是很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