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之中, 一道仙风道骨的声音忽然惊起树枝上两只互相梳理羽毛的灵雀。
“你在这里看什么”
破虚真人没等来洛青曜,掐指一算,下一刻出现在洛青曜的跟前。
只见他这年轻气盛的弟子拧着眉, 一副苦大仇深模样。
“这是谁欠了你不成你不是说要找谢燃灯,他人呢”
往日一提到谢燃灯,洛青曜的眼睛立马像是被拨过了灯芯的灯火, 格外明亮雀跃一些,可这会, 他阴沉的脸色却比先前还难看,黑沉沉的样子, 好像能直接拧出墨汁来, 那紧闭着的嘴唇之中甚至漏出细碎咬牙声,怎一个咬牙切齿了得。
喲,这是两个人闹矛盾了破虚真人没来由发乐, 他就知道,这两个人之前一直甜腻腻的, 迟早要出问题。
古书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秀恩爱,遭雷劈, 早就让他们低调的,洛青曜偏偏不听, 这不就吃亏了么。
他顺着洛青曜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山腰处树林前方寸平地上,皑皑白雪之间站着一个比美景更出众的年轻修士。
不是别人,正是谢燃灯。夫夫两个隔着山脉站立, 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那么远。
幸灾乐祸过后, 破虚意识到, 徒弟闹矛盾,好像对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没有什么好处。
见洛青曜一声不吭,破虚真人只好用不算精通的卦术掐算。
破虚收了谢燃灯为徒之后,他自然也知道了自己这第二个亲传弟子的生辰八字,只是他以前注意力都在洛青曜身上,从未算过谢燃灯的过去和未来。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明明灵活的手指搭了几下,差点绞在一起。
破虚放出神识,观察谢燃灯此时此刻的面相,打起精神再次算了一遍谢燃灯的命。
他这个弟子,本该是短寿之相,不过四十就抑郁而终,但他于两年之前改命,拥有了福寿绵长的命数。
这也能理解,谢燃灯逆天改命,攀爬天梯入了修真界,就算他这辈子都摸不到修真的边沿,靠着充裕的灵气和各种灵丹妙药,他也能活个几百年。
人的命运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这种命数都不奇怪,比较奇怪的是谢燃灯的姻缘,他身上的姻缘线,是破虚活了几千年来,见过最多的,一条又一条的红线,几乎把谢燃灯缠成了一个红色的蛹。
可他看谢燃灯,却也和修真界内那些风流修士不一样。比起蛮横不讲道理的洛青曜,谢燃灯有点像是无极宗的宗主教出来的,像是个颇讲规矩的端方君子。
他们无极宗也不是合欢宗那种靠特殊功法修炼的宗门,不知谢燃灯哪里来的这么多红线。
他再去看洛青曜,洛青曜的红线倒是很明显,从头到脚只一根,而且这根的另外一段,分明是缠在谢燃灯身上。
破虚真人的卦术自是比不上专门精通此道的天机派修士,可他化神的修为摆在那里,自认算两个筑基小弟子的姻缘还是能算得准的。
破虚真人难得对小弟子生出几分同情之心来,他说洛青曜要守着谢燃灯寸步不离呢,谢燃灯这红线数量,简直就是蓝颜祸水。
洛青曜找什么人不好,非要找这么个高难度的。可让他开口让着两个人就这么断了,洛青曜这个一身逆骨的徒弟肯定不听话。
涉及情情爱爱之事,破虚真人也没有经验,他憋了一会“你若是看着难受,就跟我去参会,其他宗门的宗主还等着呢。”
洛青曜眼神都没分给破虚一个,到底给面子回了一句“不去。”
不去就不去吧,这种场合,洛青曜肯定要紧紧盯着,也没那个心思。
破虚转念一想,眼前着场景,分明是个很好的教学机会“你想不想学如何收放神识”
洛青曜终于抬头看他,只听破虚道“遇到这样的情景,便是自身不在他身侧,出窍的元神一样能把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脸上是个什么表情,看得清清楚楚,还教他发现不了,无法欺瞒于你。”
洛青曜的眼睛亮了一些,就听破虚说“你如今是筑基期,还没那个收放神识的本事,可若是你早一步步入元婴,便可习得元神出窍之术。”
破虚真人点出了洛青曜隐瞒的事实“这几个月来,你是在压制自己的修习之道,为的就是他能够跟上你的修为吧。”
洛青曜那日一日筑基,后面修炼的速度却同谢燃灯差不离,甚至还比谢燃灯慢一些。
这速度在旁人眼里绝对算不上慢,可是同洛青曜自己比,一下就逊色许多。
因为那一日筑基之事,破虚真人也曾担忧过洛青曜的心境和躯体,可他后面查看一番,才发现自己这个弟子哪里是修炼太快,他分明是压制了修为。
“你是天生剑骨,在无极宗的阵法之中,本就有灵气修炼加成,加上你的躯壳经过比常人强数倍的淬炼,已经能够容纳足够高的修为。”
洛青曜的躯壳和普通凡人的确不一样,他还未踏入修真之道时,躯壳便有体修初期的强度,不管是力量、速度,都格外超凡。
可便是破虚这个活了几千年的存在,也解释不了洛青曜为何有这般能耐,最后只推在天生剑骨和命格身上。卦象显示,洛青曜在凡界过得颇为颠沛流离,这躯壳兴许就是在这曲折磨练之中成长到如今强度。
人都已经成了自己的弟子,再提过去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破虚背着手看向台下的小年轻,语重心长道“无极剑宗的修士,就没有哪个是缩头乌龟,你作为为师的亲传弟子,更应该肆意而为,锐意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