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首如飞蓬,衣衫凌乱出现在家门口时,贞筠和时春都被吓了一跳。卧房内,贞筠小心翼翼地帮月池把衣衫一件件地脱下来,月池挣扎着解开抹胸,只觉十分松快。贞筠却看着她背后、手肘处的淤青和血痕,眼眶湿润,她低泣帮她抹药道“你这是进宫,还是去上战场,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月池趴在床上,长叹一声“说来话长我这次去,见到了夏小姐。”
贞筠的动作一顿“什么,表姐”
月池虽然尽量弱化当时的凶险程度,可贞筠还是听得火冒三丈“他、他,怎么会有这种莽夫不过是仗着投胎的本事好,若是在寻常人家,早就被”
月池捂住她的嘴“隔墙有耳。”
贞筠急眉赤眼道“怕什么,时春在外头呢。”
她搜肠刮肚把朱厚照大骂一顿,从月池初进文华殿时挨得板子说起,历数朱厚照的罪过。小半个时辰后,她才渐渐平复下来,问道“表姐她,她会怎么样”
月池道“你放心,我只是拉着她跑了一截,也没有同她同时落水,应当与她的名节无碍。”在这种变态礼教的束缚下,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否则,极有可能害了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
贞筠的柳眉仍然深蹙“她不会,要去当皇后吧”
月池一怔,先前她还能有几分把握说不会
,可经过这一场闹剧后,她也拿不准了,关键还要看后宫的两个女主人和朱厚照本人的打算。事到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了。
可遗憾的是,得知前因后果的王太皇太后却对婉仪既愧疚又怜惜,她难得对着朱厚照这般严厉“这些都是良家子,都是爹生娘养的。你怎么能这样”
朱厚照低头道“我也只是想,试试她们。”
张太后气急,她狠狠拍了他几下“你要怎么试不好,非要拿自个儿和人家的命去试万一有所损伤,你让我怎么去见你的父皇。”
朱厚照自知理亏“孙旗说了,那豹子性子温顺,不会再伤人,谁曾想到”
张太后问明孙旗是谁后,一叠声要把他拖下去治罪。太皇太后转动手中的佛珠,又把朱厚照身边的太监全部叫过来责骂,一一赏了板子,她道“皇帝年幼,一时行差踏错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们这些奴才,陪伴在皇帝身边,却不知规劝,要你们有何用拖下去给哀家打。这事全部都给哀家管好自己的嘴巴,统一说是驯兽之人疏忽,导致猛兽逃出豹房。若泄露一星半点有辱皇家声名的话来,哀家必扒了他的皮”
出了事被提溜过来的刘公公、马永成等人一脸茫然,前因后果都没搞清楚,就被扯下去打了二十板子。太皇太后又命身边的嬷嬷去安抚今日受惊的姑娘们,对于婉仪则是加倍厚赐。
张太后在一旁听得一惊,她试探性开口道“对于夏氏,母后是打算如何安置”
太皇太后横了她一眼“你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来,自然要娶了人家,才算不教人家白受委屈。”
张太后微微蹙眉道“可夏氏当众被李越那厮牵手,又当众落水”
太皇太后道“嫂溺叔援,权也。若袖手旁观,才是不知礼的禽兽。若不是皇帝肆意妄为,夏氏怎会落水。再说了,她是当众落水,又不是当众从水里被捞出来。对外就说是夏氏临危不乱,忠心护主也就是了。”
老祖母一锤定音,皇后之位就此定下。朱厚照没有什么意见,张太后也不敢作声了。太皇太后又道“李越的确是个忠直之人,不像这些狗奴才,只知道任由皇帝胡闹。他这次只怕也受
了大惊吓。皇上也得好好安抚他才是。还有那些锦衣卫,你也该赏赏他们。”
这倒是说到了朱厚照的心坎上,朱厚照道“朕打算升一升他李越的官位。”
张太后心中划过一丝嫉恨,他对一个外人如此宠信,却自己的舅家刀兵相向。太皇太后道“这些朝堂的事,祖母也不懂,皇上自己看着办就是了。行了,今儿你也累了,赶快进一碗安神汤早些安置。”
朱厚照点头称是。可一碗药汤下肚之后,他却在龙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这时还在隐隐后怕,若是他慢了一步,豹子真咬了下去李越要是死了,他会怎么样呢守夜的小太监忽然听到锦帐里皇帝抽了抽鼻子,他摇摇头暗自道,到底是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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