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挺奇怪的,没想到第一封信居然会是写自己的遗书,呵呵。算了,还是说正事吧,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也许,大概,可能是死了。呵呵,很滑稽是不是,我这么厉害的人居然也会死。
抱歉一直骗了你们,我也知道这些日子我变得很奇怪,小叶子走了,大家都很难过,我变得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既固执又疯狂,甚至是冷漠,张口闭口就是要杀光所有的山上仙人。哈哈哈是不是骗到你们了,有没被骗到,我的演技还是很可以的吧。
书呆子,你总说动脑的事交给你来办,可我明白,你其实一直都很累,这些年我们虽然过得逍遥自在,三座天下都让我们闯了个遍,可里里外外也得罪了不少人,你总是在明里暗里的周旋,替我们收拾残局,还不让我们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对不起啊,因为我的任性让你遭了这么多的罪。
还有当初的南洲大战,就因为我一句话,你们四个就屁颠屁颠地跟着我上了。那可是妖族的百万大军啊,人扔进去,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还是你不眠不休地谋划,硬是将离阳王朝的那三十万人当三百万人来用,仗虽然是打赢了,可你也累得够呛,受了兵灾的死命,大道近乎毁了一半。
你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你其实还是有些慌的。不是因为丢了修为,而是怕再也跟不上我们的步伐,所以那些日子里你总是佯装镇定,什么都抢着做,还当我看不出来呢,呵呵。
好了,说了这么多,还没安排身后事呢。想来我死以后,天下应该会太平些吧。嗯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算死得其所了,没办法,谁让是咱惹出来的祸哩。
我其实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四个,小九那丫头还好,估计会狠狠的哭上一阵吧,可惜我不能再给她讲笑话了,姑娘家总是要长大的,说不定用不了几年,她眨眼就长成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了,呵呵呵。
闷葫芦是个直肠子,一点儿心思都藏不住,什么都摆在脸上,呵呵,虽然他那个脸百年都未必会换个表情,不过相处久了,我还是能看出他在想什么的。我死了,他估计会大闹一场,不过没关系,三教的祖师我都打好招呼了,不会真要他的命,估计也就是关些日子,啥时候想明白了,再放他出来。这是约定,他们这样的大人物肯定得守,不是。
剩下小裴和你,说实话才最不让人省心。
小裴还好,她这丫头一直都有颗胸怀天下的心,从小就有个当女侠的梦,当初收她为徒也是觉得她这点尤为可爱,呵呵,一开始明明弱得跟个菜鸡一样,却总能在关键时候给人意外之喜,仿佛她打不过人家,鼻青脸肿的回来找我诉苦还在昨天一样。。
好吧,说来说去还是怕你这家伙给我整些幺蛾子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你这家伙搞事情的本事那是天下无双的,到时要是再弄个生灵涂炭,遍地骸骨什么的,那我不就白死了吗说不定这屎盆子还要往老子头上扣。所以啊,你还是消停点吧,就当我这当老大的求你了啊,好好看你的书,做你的学问,要是将来名垂青古了,我也是跟着脸上有光,每逢人家提起,说不定都不忘加上一句这位圣人以前是跟某某魔头混过的哩。
最后,几句肺腑之言向大家告罪了
对不起,小裴,师傅我不是个称职的好师傅,也没教会你什么,反倒是把这么大的担子丢你身上了。
对不起,闷葫芦,我不是故意打你的,要是有机会,让你十倍百倍的打回来都成,呵呵,别打死就好。
对不起,小九,哥哥这次说谎了,没法再陪你看下一次的星落群了。
对不起,书呆子,要你来承受这一切,要是还有来世,我一定会多读点书,争取让自己聪敏些,不用事事都让你操心了。
最后的最后,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能遇见你们四个,是我这一生中最最最快乐的事情,真真的,不骗人。”
落款叶凡绝笔
一日前,山巅之上,男子看着手中这封信愣愣出神,好久好久之后,他才露出一丝无奈地苦笑,眼中有些雾气。
这个笨蛋,人都死了,却还为他们四个操心,现在回想起来,即使是死前的最后一刻,那人都还在努力扮演着一个坏人的角色,将所有的罪孽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心甘情愿地死在喜欢的人的剑下。
真得是太傻了。
男子紧紧握住了自己的胸口,这种痛比当初来得还要强烈千百倍,他一拳一拳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儿察觉,他这么聪明,难道不是该第一个发现的人吗
可是所有人都被这傻子的演技给骗了,他们以为那女孩是唯一,在他心中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所以当她离开后,他才会性情大变。其实所有人都错了,那人根本没变,在他心中,所有人都同样重要,所以为了不再失去,那人用了一个最笨的方法去做了一件他认为最聪明的事。
以一换四,他若不死,其他四个又怎么能活
所以他开始变得疯狂,变得憎恶,变得不顾一切。他开始学着歇斯底里地咆哮,甚至向昔日的同伴拳打脚踢,开始慢慢疏远他人,将最爱的人粗鲁地推开,自己却悄悄堕入了黑暗。
然后,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三座天下有了共同的敌人,开始学会了合作和联系,最终罪大恶极的魔头被消灭了,世界恢复了往日的和平,所有的罪孽都将由他一人承担,于是,他变成了这世间最罪大恶极之人
第三日,与那人最后登了一次山,读书人从梦境中醒来,只身入了蛮荒,同时蛮荒中也走出了一人。
两人在边界处碰头,男子开口说道“照顾好他。”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转瞬即逝。
男人抬起头,天空太阳火辣,四周全是隔壁荒漠,是个苦寒之地,景色不对,天气也不对,但不知为何,确实是想他了。
大雨倾盆的日子,一个醉醺醺的读书人被人从赌场里给扔了出来,那看场子的彪形大汉口中还骂骂咧咧,满是污言秽语。
浑身湿透的他也不在意,只是在一片泥水中捡起那还未被摔碎的酒壶,就这么坐在雨中,心满意足地喝了起来。
身后忽然站了个人,打着伞,为他遮去一半,他没回头,也没答谢,只是自顾自地喝光了壶中的酒。那时的男人觉得世间很无趣,因为所有的一切他只需推算演化都能得出必定的结论,得知一切答案的他再难寻找到自己渴望的乐趣,一直过着得过且过的糊涂日子。
“在下雨,不冷吗”
这是那人跟他说得第一句话,男子转头望去,是个少年,背着竹筐,框子里嘻嘻嗦嗦,然后探出个小脑袋,是个很好看的小丫头,好奇地眨着眼,模样乖巧地趴在少年背上。
小孩带小孩,男人笑了,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与这人的相遇将会是他此生第一次的失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