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靠在桌子上, 一只手拽着他衣襟,耳饰与碎发向后坠成一条直线,她仰头道“什么筹码”
她猜肯定不是钱。
山光远低头看她“你在京师住下的地方, 我要有个院子。”
言昳反倒惊喜起来,这简直就像是她强占的良家寡夫突然给了她一把后门钥匙似的这还不是想让他住下都有由头了
言昳想都不想, 手环住他腰“好。”
山光远拧眉。
她胆子这么大就不怕人发现
还是说传言都出来了,她根本不在乎外头怎么认为
山光远试探道“我只是说留个院子而已。我也不一定会去住。”
言昳心里稍微有点失望“哦。没事, 我那边地方大的很, 反正你也没啥要求,给个床不就行了吗”
不过也是, 她都没打算跟他成婚,总不能真的让山光远搬过来跟她住在一块。
言昳有种莫名的想要时间回溯的渴望,要是他俩还像小时候那样, 天天都伴在一起,有什么事都安心交给他办那该多好啊。
山光远也想到了以前。他们两辈子加一起, 住在一块的时间少说二十年了。他总觉得哪怕俩人不亲近、生闷气, 但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让他安心。
言昳薅住他衣襟“我都答应了。”
山光远总觉得她态度有些奇怪, 似乎跟自己预想的很不一样。
言昳又贴过来,扯着他衣襟一阵摇晃“我答应了我答应了, 你别又跟我坐地起价啊。”
山光远握住她手背,俩人像是菜市上扯完价格的买方卖方, 现在谈妥了,要按照交易规则来亲一口似的。
突然变成了庄重的行为。
都有些腼腆起来。
很快, 山光远就觉得只有自己腼腆,她脸上的红,应该是地龙热出来的。
因为他才将额头贴在她额头上, 她就亲上来。唯一不会让他寒心的,就是她的主动,而且还有点过于主动了
山光远因为她探来的舌尖一惊,忍不住僵了一下,她自己也不好意思了,立马缩回去,兀自抬起脸,用力拧了他一下,小声道“干嘛我又没有做奇怪的事”
山光远只觉得喉咙发痒,他低头看言昳,她脸颊泛红,脸上却满是一戳就破的假淡定。山光远又低下头,贴上去,顿顿道“没,我”
他没想到她舌尖如此柔软微甜。
言昳在嘴唇间咕哝了一句“干都干过了,老夫老妻装什么纯。”
老夫老妻这四个字,山光远爱听,他鼻尖顶着她,回吻过去。她不会吃惊、不会害怕、也不会呆呆的,只用两只手紧紧拥住他,指尖像是要把他捏碎似的用力。她只会鼻尖发出一些狼狈而不自知的哼声,一些不那么体面却很可爱的呼咻喘息。
山光远从来不知道,亲吻是越亲越觉得不够,她鼻息温暖,勾缠销魂,山光远撑着桌子,只觉得吻的外物不知,情迷意乱,腿肚子都打颤。只觉得这样痴缠,他能跟她不分不舍一下午。
山光远上次是震惊与狂乱中,心都没能接受,一切就像梦一样发生了。
但当下不一样,如今她的臂弯,她的双唇,都是他曾经做梦也不敢肖想的,可她偏偏逢迎着,欢喜着。山光远觉得每一次和她的无边亲热,都让他有种这辈子过到这一天也值了的感觉,忍不住心里发酸,喉头哽咽。
他捧着她细嫩的脸颊,她平日面上有妆粉胭脂,绝不允许人碰,此刻花苞似的脸颊包在他粗糙的大掌中,她却只有两只手紧紧攀着他脖颈与衣领,睫毛颤动。言昳身体的依顺和她唇舌的强势大不一样,她是那种香味最霸道的花。
他真是想不明白,他是爱她,可从来没想过能到这一天。若是在前世,她哪怕想要玩他,他也是甘愿把自己送出去的;可当下,看她也有些在意他,看她如此可以触及,他变得贪婪,变得想要名正言顺
言昳的手,终于彻底不要脸,探进他衣领里去了,他脊背一紧,觉得实在挺不住,真要是这么亲下去,他估计要把她扛上床了。
言昳终于后撤了几分,她上来就血口喷人“你怎么喘的跟个大黄狗似的”
她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还喘呢。
山光远正要回怼她,才发觉自己嗓子发哑。她惊吓的望着他,两只拇指按在他眼下的皮肤上,声音打颤道“你、你怎么还哭了”
山光远抹了一下眼睛,觉得其实只是一时间心里太五味杂陈太激动而已,他本不想承认,正要开口敷衍过去,却忽然一顿。
他也是被言昳这个混蛋给逼出了心眼,看她神态如此的关切,忍不住再加点佐料,垂眼轻声道“没,就忽然想到前世种种。总觉得一回神,我还是在白府的废墟里抱着已经去世的你似的。”
言昳身子猛然一震,仰头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言昳其实很少从山光远的视角,来看他俩纠缠的这两世,之前解释清楚后,她只是觉得山光远前世是对她很好的,却没想过自己死在他前头,山光远之后几年是如何过的。
或许,从很早之前,他们俩就像是枝头探向两个方向,根却长在一起的树。她枝繁叶茂的拼命占据自己的天空,却没转头看过他枝杈与叶片下的脉络,没有了解属于他的那半故事。
前世的厄运与不公,是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是他愿意站到她身边一起顶着的。
山光远正想说罢了,低下头,就瞧见言昳眨了眨眼睛,眼里泛起不能明辨的水光,她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带了点掩抑哭腔的斩钉截铁“不要说那些现在都好好的不是吗”
山光远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真情的反应,心头惊讶,忍不住回应她的亲吻,言昳快速的吸了一下鼻子,亲了又亲,道“都忘掉。我们都忘掉过去。”
她和他都很清楚忘不掉的。
那是雕在他们骨骼上的纹身,那是他们今日能成为他们的理由。
只是心,都沉甸甸的静悄悄的压上一块比喜欢更沉的重量,将俩人压的更加紧密些了。
言昳并没有在凤翔府久留,她随行的账册、行囊太多,有一部分货车要提前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