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远“你那不算信。算通知。”
言昳笑起来“你也没与我写过信呀。”
山光远觉得她这就是强词夺理“你永远都知道我的大军驻扎在何地,可我不可能知道你神出鬼没到哪儿了。你若是有个地址,我也愿意给你写信。”
言昳乜了他一眼,哼道“你还是别给我写了,我怕你把我气死。”
她顿了顿,其实也觉得俩月拢共两封通知,实在是不合适,给自己胡编乱造道“我不是不愿意给你写,是怕这些书信经手太多人,我与你说的话被人瞧了去,真要有重要的事,我不就亲自来跟你说了吗”
山光远毕竟是老实,点头信了“不会是要让我现在就还账吧”
言昳笑“就你现在穷成这样,拿什么还”
山光远看言昳说到一半,不知想起什么,脸色竟然古怪起来,她躲开他目光,绕到山光远的主座上,才道“算是要你还债吧。我对你反击鞑靼有要求。你需要尽量把鞑靼逼入卞宏一的领地。”
山光远转头看她。
言昳坐在他的主座圈椅上,翘着脚,指尖敲着扶手道“我查的七七八八了。卞宏一跟鞑靼并没有什么协约,只是如今鞑靼的主将,达阑汗的儿子,库黠斯,曾经被卞宏一击败俘虏过。他本人畏惧卞宏一,而不敢交手。但是他手下的部将都一直觉得卞宏一才是最肥美的羔羊。”
她两手搭在扶手上,昂着下巴坐主座,山光远靠着桌子,两条长腿交叠,反倒像是主客颠倒了。他也不在意,思忖道“你是说鞑靼内部对卞宏一的态度很分裂,大部分将领是希望能进军卞宏一的势力的。”
言昳点头看她,两只眼闪过锐利的光“卞宏一境内确实也有受旱灾冻灾,百姓生活困苦,但他手下兵将很多都富得流油。如果鞑靼咬一口,必然能吃到甜头。而且卞宏一要跟我详谈合作,我不能就这么跟他谈,必须要让他阵脚大乱,顾头不顾尾的时候,找他谈。”
山光远起身,他走到地图旁,皱眉道“但如果真的卞宏一境内有鞑靼流窜,万一将他们喂饱了,怕是会有后患。”
言昳也起身去看地图,她似乎觉得帐下也冷,忍不住的搓手,山光远将火盆挪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站在火盆旁。
言昳这会儿又满意他的爱操心了,俩人有种回归多年前生活的意味,言昳想着自己以前也总跟他聊这些计划,使唤他做这做那。
她道“卞宏一也有能跟鞑靼互搏的能力,他肯定会反击。而且如果鞑靼咬上他们,他怕是要更多从我这儿买兵武,对后面的计划都有好处。最重要的是,我认为公主目前就在陕、晋地区,在卞宏一身边。”
山光远有些惊讶“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言昳“是宝膺。他一直在追踪他母亲的去向。我们其实都一直觉得,她母亲有称帝之心。”
山光远不太理解,他两只手交握在一处,言昳看到了他手背上的绷带,想要问他,山光远就皱眉开口道“我一直不理解,为何她要称帝。”
言昳“前世最后她称帝了吗”
山光远斜看了她一眼“前世你死后没多久,公主病逝了。而且宝膺也似乎被梁栩追杀。当时我已经加入南方的起义军,所以不知道详情。”
言昳蹙眉“会不会是梁栩跟他姐姐陷入了死斗公主或许是本来就想让梁栩先继位,自己把他捏做傀儡,垂帘听政几年然后再篡权的,但是却被梁栩毒杀了。”
山光远觉得有这个可能,他手放在冒了点青茬的下巴上,道“其实这辈子,我怀疑梁栩和熹庆公主关系不睦,是公主看不上梁栩了。”
言昳两手一拍,说她也是这么想的“比如梁栩被我耍了,比如梁栩向公主隐瞒他与我的事被公主知晓了。总之离心又失望。而梁栩样貌毁了之后,公主又觉得他连做傀儡都不合适了,哪家皇帝会脸上那么大一道疤。但公主有称帝之心,想实现恐怕不容易。”
山光远吐了口气“是,那些做梁氏姐弟附庸的富商、官员,恐怕是最不能容忍女人当皇帝的。你不想让她称帝,就是因为你怕她上台之后,全面掌控经济,便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
言昳“算是。”
山光远更不希望她支持梁栩“梁栩上台也是一样的。”
言昳抬眼瞧他,笑而不语,只岔开话题,道“逼鞑靼入陕,你做得到吧。”
山光远隐约觉得,自己又到了不懂她野心与计划的时候。言昳转头坐回了圈椅上“等事成之后,你跟我一同去凤翔府,陪我去见卞宏一吧。”
山光远心里高兴,却横眼看她“要利用我了”
言昳耸肩“陪我一次,免你三百万两的账目。”
山光远明明是很乐意陪同的,让她这话一说,他再同意,就像是被明码标价的商品了似的。但他也总不能说不愿意一同去,道“我考虑考虑。见卞宏一算是要谈大生意吧。”
言昳点头“嗯。宝膺到时候也要去。他需要见到卞宏一,但是卞宏一太缩头王八了,要不是跟我谈这么大的生意,他根本不会露面。”
山光远立刻道“我会去。到时候我会去的。”
言昳托腮笑道“我以为山将军会给我谈谈价呢。比如要我免四百万之类的。”
山光远“我算不明白账,最后还不是你说我欠多少便欠多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还账。”
言昳手指轻按在自己花蓓似的脸颊上“你这次帮我逼鞑靼入陕,就算是给我带来利益,我会给你减足够的账的。”
山光远往这边走来,垂眼瞧她,目光离不开她的双颊眉眼,而后很快就注意到她平日娇嫩莹白的手背上,落了些粗糙的冻疮,他有些惊讶“你手背怎么回事儿。”
言昳也看他的手“你的手又怎么回事缠了那么多绷带。”
山光远半蹲下来看她的手,道“你不用管我,旧冻伤,一遇冷就这样,你呢都没好好养”
言昳伸出自己两个拳头,微凸的指节上有些皴裂,她埋怨道“这里真是太干冷了,以前跟言夫人住在这边的时候也是,年年冬天都会这样。”
山光远其实对自己的伤痛没什么感受,但或许因为她本来就有养尊处优的娇气,皮肉处处透着完美,他看她身上有些伤痕,就觉得心里跟扯线的布料似的,全是褶皱。
他吐一口气“你那玫瑰油膏呢”
言昳随身带着,掏出来往桌上一放,赌气道“这玩意儿在江南还好说,到这边不好用了。而且剩的也不多了。”
山光远叹口气“先用一用吧,回头进城,看看城内有没有卖油膏面霜的,你搅和在一块用,也别管香不香了,就能润一润也好。”
他拧开盖,熟悉的香味溢出来,山光远半蹲在她圈椅旁,粗糙的指尖上一点半透明的香膏,拿起她一只手往她手背上抹。
言昳挣扎道“我自己抹匀就行。”
山光远本来也没想帮她抹,他一向守礼,没有主动亲密接触她的习惯。但言昳这么一说,他心里一转,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他和某些人可能就区别在,不懂得搞这些细巧的亲近。
他一只手合上盖子,另一只手就要帮她抹匀。山光远才刚捏住她的软手揉了两下,她怪叫起来“山光远你的手是铁砂掌吗啊,你要搓死我了松手松手”
山光远连忙道抱歉“我可能在军中操练太久,手劲有些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