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什么炮台或者船只的图
这些东西不是山家跟任何人的书信,而是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图纸
他没有看懂,却知道山以若拼命保护,必然相当重要。
但船舶技术、炮弹尺寸,是年年在变,时时进步,技术革新的太快,若是不能尽快找人翻译图纸,恐怕这些技术也会过时而变得无用。
山光远后来带兵打仗,当然知道坚船利炮有多么重要,他心里跳的厉害,正要与老鬼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爆炸声
而后便是车马粼粼、大批人马奔走而过的声音。
倭寇闹到这儿来了
言昳说城中会大乱,也真没说错。他不容得多想,将木箱合上,老鬼连忙拿钉子木楔来钉死,道“你们该走就走。拿着这个以前我管官道,各路上的驿所我都熟悉,令牌给你们,哪怕没有文书,你们小心些,也能留宿。”
山光远接过令牌,拧眉“你不走吗”
老鬼“我走,但我要去找老孔。他好歹也是个眼睛如鹰的地图兵,我是个快腿如兔的侦察兵,能让倭寇就这么混在城里吗”
山光远皱眉“你别插手这些事找到老孔,跟他和他媳妇一同去宁波找言将军。我送她走后,也会去宁波与你们汇合。”
老鬼撇了撇嘴角“行行行。”
山光远知道,山家早年间治倭有大功,这帮跟着山家的老兵,十有八九都是跟倭寇常打交道的。别人看了倭贼闹城,顶多是怕,他们却觉得是挑衅
山光远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没听进耳朵里,无奈“我好不容易将你寻来,你要是死了,以后有谁跟我说我爹我叔伯的事迹”
老鬼可算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道“好,我知道了。等我跟老孔汇合了,会去宁波的。你放心,我这条老命,现在舍不得死了。”
山光远犹豫起来,老鬼道“你要明白,你不只是要护送那个二小姐,顶要的是把这箱子里的东西带出去,留好”
山光远点头“我知道。”
他出了门,叫言昳,轻竹懂得,将一只脚不敢落地的言昳搀了出来,山光远走过去,又跟抱孩子似的扛起她,让她骑在马背上,道“你出城要去哪儿”
言昳一点没犹豫,道“去滁州。”
看来是她准备好后手,有人在滁州等她。
山光远将箱子拎出来,挂在马匹后侧的铁钩上,又给裹了一层麻绳布条,这才安心“我送你到滁州。等你安顿下来,我就去宁波。”
她松了口气,点头“好。老鬼呢”
山光远“他是个老兵,自己知道保命。你个小瘸腿先关注关注自己。”
言昳哎呦一声,气的直抓马鬃,山光远并没有着急出去,他先推开门,往院门外两头看了看。右手边似乎有大批车马正焦急的驶过去,更远的地方甚至还有枪声在作响。
那些拉车的马匹各个油光水滑,马车前后还有穿甲的侍卫模样的人护着,只是比较不成体系,应该是金陵本地的各个富商,打算弃城而套。
按照以前的惯例,金陵内部有人作乱,城门都会封死,防止贼子逃出金陵。但现在倭贼闹得这么大,又有嘉靖三十四年的惊人惨案为前车之鉴,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这帮人估计想从卫兵少又穷苦的东侧城门,迅速离开金陵。
山光远回身上马,当下金陵宵禁,要想出城,混进这帮逃难的达官贵人里是最好的选择。
他上马后,让言昳脱下外袍来,盖在她自己头脸上,装作昏睡的模样在他怀中,也为了防止那帮达官贵人中,有谁曾经见过白家二小姐。
山光远骑马出了院子,跟着奔走的车流汇入其中,言昳大概也明白,这帮人都是非富即贵率先跑出来逃难的,也垂头装死,缩在山光远怀中。
有些车马旁的奴仆侍卫朝山光远和轻竹投来目光,但也都没说什么。
山光远扫过去,几乎家家户户的车马都选的低调简素,甚至没见过谁家有带名姓的令牌,显然他们都不想声张身份。
但快到东侧城门的时候,车马渐渐停了下来,原来是前头有卫兵挡着,不让出城了。
不,准确说是有条件的出城。
山光远本以为这里应该有达官贵人给打点好了,但没想到此刻驻守城门的队卫官吏,看到有机可乘,便说要宵禁出城费,按人头算钱。
有几家估计是金陵城中高官,有些气怒,想要出面斥责但这帮队卫才不怕,你敢露脸,他们就敢明日对外宣称某官潜逃出城,弃黎民百姓于不顾,还就地把门封死谁都不让过。
卫兵们都知道,这年头只有银子在手里才是可靠的,谁当官谁掉脑袋,这都是说不定的事儿。
几位城中高官心里估计也掂量着,莫要在大事临头时得罪小人,便只能骂着娘乖乖付钱。
山光远看这收费水涨船高,正犹豫时,披着衣服盖着头脸身子的言昳,偷偷戳了戳他的腰,将一把碎金子塞进他手里。
也是,她哪有出门在外不带钱的时候
想到要逃命,说不定腰带袜子里都纫着碎金子呢。
很快轮到山光远他们上前,他伸手付钱,那卫兵眼珠子一转,说“这衣服盖着的也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啊。”
山光远可不愿这时候跟小鬼多嘴,一把金子全扔过去,那卫兵喜笑颜开的弯腰去捡,放行了。
言昳觉得太不划算,她心里恨不得据理力争明码标价,气得直偷偷拽山光远的腰带。
正这时,远一些的一架宽敞素木马车中,熹庆公主蹙眉道“怎么这么慢。”
梁栩脑子里正琢磨着白府突然起火的事儿,听见姐姐这样一说,便支开绢帘,透过一层车窗上的纱帘,往外看,道“有时候便是小鬼难缠,咱们要想低调,还发作不得。”
熹庆公主紧紧蹙着眉头不说话。
梁栩看着都是大家大户携奴仆出逃的时候,队伍最前头竟然有三个人就这样骑着马离开了。
其中身量最高的男子一甩手扔下碎金的时候,侧过了半边脸。
梁栩拧眉怎么那么眼熟
他应该见过。
梁栩忽然想起来。
那人不是跟在白家二小姐身边一直寸步不离的护卫吗从白二小姐失踪之后,这人也从未显露过踪影。
难道这时候,他带着出逃的人,是白昳
熹庆公主看向梁栩“怎么了”
梁栩垂眼“没,只是前头好像有人扔金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