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起嘴角,笑着冷哼道“我就知道,他坐不稳那江山呢。”
山光远轻声道“然后我一醒来,就看到你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言昳一怔。
俩人死亡先后差了十年,却重生到了同一个时间点吗
她心里有几分朦胧的感慨,简直就跟老天爷非要绑死他们这段狗日的孽缘似的。
但想来,三年多以前,山光远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他重生了,难道不会有大把的不甘心,大把的想做的事情吗为什么却留在她身边
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她了吗
言昳垂下眼睫,压住自己的怀疑,道“你既然重生了,怎么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山光远轻声道“我已经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就是守着你。
他转脸看她,四目相对。
山光远觉得这话说的太露骨,忍不住挪开眼睛。
言昳恍然“这宅子,还有那老头,都跟你要做的事有关对吧。那人是谁”
山光远“”
言昳又开始气鼓鼓的骂“哼,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反正知道,你的事我几乎都不知道,但你却把我的产业都摸透了,我是不会再信任你一点了而且我还要”
山光远忍不住道“我跟你说过,他是护送我南下的人之一。重要的是,他手头有我父亲想要交给我的遗物。”
言昳刚刚的不信任宣言才说到一半,被他又卡住了,她眨眨眼“哦。那遗物是什么”
山光远其实也怕,怕那匣中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怕那匣中有他承担不起的责任“我还不知道。没去看。也不着急,两辈子都没找到的东西,不差这分毫。”
言昳皱起眉头“就这些了别让我说,你自己从实招来”
山光远坐在床边,两只手撑着膝盖,看她那一副要调查他的样子,有些想笑“联系了一些山家曾经亲近的将领,跟言实将军也表明了身份。还有徐番头,是我前世在军中用过的人,我只是提前十年找到他而已。他是可靠的。”
言昳皱眉,不高兴的抓住了重点“你把言实扯进山家的事来了”
山光远叹气“嗯,言实跟我父亲,其实是很有过往的,只是前世我知道的时候,言实将军已经战死了。”
更何况,山光远因为她的缘故,也对言实将军多几分信赖,若是真的能和言家联手,往后或许也能让言家避免前世的命运,她也就不再是没有“家”的人了。
言昳觉得他重生后肯定不会安分,却把言实扯进来,所以不大高兴。但言实毕竟都是个老将了,哪中选择对他有好处,他自己也有判断力,用不着言昳说什么。
言昳只觉得恍如隔世。
上辈子的相互讨厌,这辈子的相互依靠,交叠在一起,她的心波动起伏,不知道该落在哪个境地才好。
她手指在床上动了动,两只手对插着,搭放在自己肚子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行,挺好的。你也有自己的规划。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碰了面露出一个微笑,也压根不用多说话,就很好。”
山光远转头看她。
言昳绷紧下巴,倨傲的看着他“我都说了。我很讨厌你。”
山光远“为什么”
言昳眯着眼看他“什么为什么,咱俩互相看不顺眼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上辈子我见了你最卑微的样子,这辈子还利用你,你竟然不恼火”
山光远蹙眉“这有什么好恼火的。我想帮你。”
言昳撇了一下嘴角,嗤笑“哎呦,说的我都快信了。我其实有些迷惑,你这辈子都重活了,为什么没去做舔狗。哦,难不成,你发现做她的舔狗没未来,决定不当无脑男三了,专心搞事业这剧本也还行。”
山光远皱眉“什么”
言昳转过头去不想说话。
山光远吐出一口气“你讨厌我,不还是因为被逼着嫁给我的事。还有咱们之前在西北时候的一些往事。当时是我是我太轻率了。”
言昳嗤笑“轻率上辈子咱们在西北重逢的时候,我把你当自己人,但你没把我当自己人不是吗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一丁点都不行。而且我上辈子能活到三十岁,也是靠我自己,你最后跑出来像心疼我的发小似的来救我,但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搭救”
但其实,她和山光远在前世的不和,已经不能归结为某几件事了。那些事件不过是。
当时山光远与白瑶瑶的联络,还有他对白瑶瑶的处处照顾,戳中了当时最恨白瑶瑶的言昳的底限。
而他成为山家将才名声显赫,她却沦为让人转手送来送去养女,地位上又逆转了,她心态也失衡。
再加上差点害死她的那件事再一次证明,没有人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而她谁也依靠不了。
言昳这辈子能对年幼的白瑶瑶心慈手软一点,但她绝对不会把白瑶瑶当妹妹看待,都与那件事有关。
前世,言昳落难期间,山光远对白瑶瑶爱而不得,真的把她抓起来囚禁虐待一番过。坊间更传闻他如何不顾山家名声,凌辱未婚的白瑶瑶,细节详实的惊人
言昳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他做了什么,但白瑶瑶差点被吓疯;白旭宪愤懑受辱,豁出去命也要弹劾山光远;梁栩又真的让他彻底倒台;这些都是事实。
最终他也认了,他一句都没反驳。
如果他没有囚禁白瑶瑶,那为什么要认呢
再之后,梁栩逼她进府不成,就说要让她嫁给山光远。言昳笑,说自己就是跟只公鸡拜堂,也不会给梁栩做妾。
然后梁栩真就让势弱傀儡的睿文皇帝,赐出一桩天下贻笑大方的荒唐婚姻来。
传闻中囚禁凌辱了无辜少女的无权将军,配上传闻中被衡王翻来覆去睡过的破鞋二小姐。
大家都明白,衡王就是要恶心山光远。
但却把言昳恶心坏了。
成婚当夜,她想到山光远是个对白瑶瑶爱而不得的死变态,如果婚后二人冷淡相处,他都不多看她一眼,言昳也敬他这个变态有几分深情。
但山光远成婚时竟然跟破罐子破摔似的,当着言家人做出几分喜色,还喝了些酒。
到他回屋的时候,他都已经醉的不行了,言昳懒得装什么新娘,早自己掀了盖头在屋里看话本子玩,他竟然就站在床边,而后重重的倒下来压在她身上。
言昳当时还以为他认错了人,愤怒的踹他,挣扎着让他滚蛋。
他却伸手捉住她手腕,俯着身子望着她,将她柔软的指尖放在他满是细小伤疤的脸颊上,轻声道“言昳,言昳。”
他没喝傻,他认得出来她。
言昳恼火,但她哪里能从比她高将近一个头的山光远身下逃脱,挣扎也不过是让她衣领狼狈的被扯开几分。
山光远瞧着她脖颈的线条,顺着延伸到衣领下那昆仑般的起伏上,雪白肤肉,肌理腻洁,便稀里糊涂的拽了她衣领一下。
言昳见过多少男人馋或饿的目光,她太知道山光远那表情意味着什么。
草他妈的这狗男人想睡他。
果然山光远轻声呵气,露出几分稚气又独断的表情“我们已经成婚了。”
言昳当时以为他下一句就是“成婚了你就该陪我睡觉”。
她瞪大眼睛,当时在喜床上真是恶心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她的发小,她幼年的依靠,在权力的漩涡里变了,俩人的友谊早就在西北的风沙里磨没了。
但言昳没想到那时候那个沉默的山光远,温柔的山光远,坚韧的山光远,会变成现在这样,会变得跟那些狗男人没有两样
他明明之前都似乎对白瑶瑶深情,却在成婚后仍然想要睡她。
放你狗屁的深情黑化。
山光远你活该身败名裂。
言昳想着,当时就毫不留情将尖尖指甲挠向他的脸,若不是山光远躲得及时,她几乎能抠了他眼珠子
山光远起身,脸颊上几道血痕,他一身皮质窄腰带暗色红袍,怔忪着看着她,显得很迷茫。
言昳撑着身子,仰视着他,喜服宽袖铺开,马面裙下她支起一条腿,一头青丝蜿蜒在喜床的丝绸皱褶上。明明她身处低位,却无法阻挡目光中的高高在上,她勾起嘴角,露出极度厌恶的神情,道“山光远,你真的让我恶心。”
她下巴仰起倨傲的线条
“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洗不清的耻辱。”
言昳其实当时心里也在后怕。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如果山光远想要对她不轨,她从法理与实际上,都没有反抗的能力。但她心里也暗暗发誓,如果山光远敢动她分毫,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
但山光远什么也没说,像是酒忽然醒了,梦也醒了,他后退了几步,几乎是踉跄的从喜房中推出去,在漫天大风吹乱的红灯笼与喜字纸中,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