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萱点头“好像是,但我们都叫黄皮。其实就是黄色的意思。有些老妓子想自杀,但鸦片瘾大,吞要吞好多熟鸦片才能死,又会想吐,总死不成,就买这个。吞几颗就没命了,对着酒更快。”
言昳“也就是说,这玩意儿更像是毒药”毕竟能直接吸这个的老瘾君子还是很少的,吸几次估计也要没命了。
李冬萱声音平静轻柔“差不多吧。若是白老爷那拿的,他估摸是想毒死咱们吧。”
李月缇瞪大眼睛。
言昳蹙起眉头。
李冬萱过于缓和的口气,简直像是轻描淡写,不放在眼里“老爷怕是三年来,早就一直想着这一天了吧。当时能忍,现在这些年都不在府里,眼见着白府都快不是他的了,也未必能忍了。”
言昳想到他几次对外声称李月缇病弱看来真是很有这个可能啊。
她也端起了茶,翘脚道“他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几日后,到年二十八的时候,孔管事来给李月缇呈单子,关于今年给各家的正月礼,亲戚走动的安排,还有年关祭祖设宴府上的用度等等。
只是他没想到在李月缇院中,山光远竟然立在那儿守门。他往屋里一瞧,果然是二小姐正在与李月缇谈天。
俩人又皱眉头,又笑,二小姐似乎做出了个刀在脖子上划的表情,而后又大笑起来,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二小姐说了几句,就托着腮对外头山光远喊道“阿远,你帮我问问咱院子那边小厨房煲好汤了吗做好了就端过来,我都馋死了。”
山光远应了一声,又对孔管事一点头,抬脚往外走去。
孔管事心里别扭唉,这二小姐如果当真知道阿远的真实身份,怎么能这样使唤他
等老鬼把东西拿回来了,山小爷跟言实将军再一碰面,好好商议商议,是不是能给山家平反了
山家如果真能重返京师,山以将军当年的理想若真能
唉。算了,先别想了,山小爷还在给人端汤呢。
孔管事进了屋,隔着嵌海月蜃壳片的槅门,作揖报礼。
几个丫鬟把门支开,李月缇坐着榻边的小凳正在念着书包,二小姐懒出了几分吉祥富贵的闲情,斜坐在美人榻上,吃着暖棚里栽出来的反季葡萄,看着他道“来的巧了,我今儿下午本来是要找你呢。”
孔管事之前收账有过不仔细的时候,听说是二小姐查出来了,李月缇扣了他仨月月俸。
现在他越来越清楚的意识到,白家的脸面可能是白旭宪在官场上张罗的,但白府里里外外,必然是二小姐的。
孔管事问二小姐何事要找她,二小姐却只是拿帕子擦了擦手,笑道“账目、单子放桌上让大奶奶看就是了,你来,我问你几件事。”
她说着,摘掉披帛从后门出了屋子,一路行到西边回廊尽头的小厅里,奴婢们都敏锐的退去,只有轻竹给她倒了一盏茶,也躬身离开了十几步远。
孔管事以为她要问山光远的事儿,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回答,言昳隔着星点雪痕未化开的院子,看着主屋的方向,轻声道“孔管事在府上待了几年了”
孔管事眨了眨眼“快十年了。”
言昳“听说你妻子早些年也是在府上当值的”
孔管事不明所以,只弓下腰去“正是。贱内身子不好,脑子也蠢懒,老爷嫌弃,她便归家去,不再府上做事了。”
孔管事总在府中塑造他妻子彪悍且蠢笨的形象,而且还把山光远说成自己的私生子如何如何。但据山光远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孔管事的夫人却心细善良,善于照顾人。
孔管事在白府这么说自己夫人的坏话,总是有些原因的。
言昳笑道“她是个厨娘吧。好似以前也是在西院做饭的我娘说不定也吃过不少她做的饭食吧。”
孔管事愣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赵卉儿,而不是李月缇。
他心里一提。
言昳开门见山“我要见见她,问她些事儿。我都已经查到这儿来了,您估计心里也有数吧。”
孔管事吃惊“时隔这么多年,二小姐怎么会”
言昳皱眉“隔多少年,想查还是能查出来的。你家夫人若不是知道些事儿,怕也不会在我生母死后第二个月,便请辞归家吧。孔管事对当年的事也不知道吗”
孔管事想来想去,脑子里只有山光远那句又轻又重的“我信她”。
他心里盘旋了半天,还是诚恳的实话实说开了口。
赵卉儿死前,孔管事是在白家某个庄园做管家,一年也就回金陵三四趟,对白府并不熟。而孔夫人在府中确实是做厨娘,而且因为赵卉儿生下二小姐后身子不好,孔夫人几乎常驻赵卉儿院的小厨房里,做药膳羹汤,为她调理身体。
赵卉儿死后没多久,孔夫人就负责照顾发烧的二小姐,但没等二小姐严重的发热病好全,孔夫人竟就受不了,连夜奔回家中,说不想再回到白府。
但问具体缘由,她却不肯说。
孔管事只以为她是伤心于赵卉儿的病故,就也不再多问。
但孔管事家里跟白家有远亲,白老爷虽放他妻子归家了,孔管事却从庄园调到府上来做收租子的活。
赵卉儿病故后,白府确实驱走了不少原来的下人,而孔夫人在街上哪怕遇见了曾经同在白府当值过的旧人,也不打招呼,匆匆而过,甚至后来都不出门,只在家做些饼糕酥酪,卖给街坊。
山光远来找言昳的时候,正听见言昳坐在小桌边,拈着茶盏盖,轻声道“我要见一见孔夫人,就是为了要个最可能知道实情的人的说法。我母亲赵卉儿是怎么死的。”
山光远脚步一顿。
之前提及的卉儿,是她母亲
确实,山光远前世也都不怎么了解她生母的事情。但言昳之前愤怒到极点的颤抖,和此刻不容置喙反驳的态度,都证明这事儿很重要。
山光远走进屋里,躬身作揖后,到她身后,给她续了茶,道“煲汤在主屋,你一会儿过去再喝吧。”
言昳嗯了一声,目光还是逼视着孔管事。
孔管事心里不愿意,他不想勾起自家夫人的伤心事,他也怕夫人当年也牵扯进一些不好的事,如今二小姐要寻仇寻到他夫人头上。
孔管事抬眼,望见了山光远的眼神,又将目光垂下去“好,那我这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