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眸色, 相似的身高。
哪怕有着外表性别上的男女差异,哪怕有着身材体型上的胖瘦差异,但那种似曾相识感越发强烈地扑面而来。
玛丽早就假设过, 如果某一天在汹涌人潮中与「罗曼夫人」重遇,当对方换了脸、妆容、发型、衣着、身高甚至是性别, 有没有可能仅凭一个眼神就确定其身份
又需要怎样深刻地认知, 才能让一个人仅凭一眼就识别出面目全非的另一个人太荒谬了, 那种直觉式的感知怎么能当真。
现在玛丽有答案了。
十米之外的陌生男士尚未说一个单词,可已给她无比熟稔的感觉。感觉, 可以是最不靠谱的认知,却也可以是最本能的情绪。
信或不信, 因人而异。
玛丽不是完全的实证派, 她试图验证感觉, 而要感谢这个时代没有美瞳眼镜,让人的眸色无法更改。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面这个人的眼神似古井无波。一如曾经的罗曼夫人,找不出多少真实的情绪。
一时间, 谁都没有说话。
寒风呼啸过境,街上的枯枝打了几个旋,吹得在推粪球的屎壳郎的小虫身体也随风晃了晃。
迈克罗夫特清晰地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应对。
一般情况下, 在街上驻足多看了陌生人几眼,倘若被发现也不用尴尬, 只要友好地点头示意就能若无其事地离开。
然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即便非常清楚明顿先生的联想力有多好,他还是没有见之则退避三舍。没有客套地点头离开,而是停在了原地。
怪就怪今天的寒风吧。
一定是风太猖狂,才会阻碍他的身体跟上他的理智思维, 没有能做到同步反应。
然后呢
然后,迈克罗夫特看到明顿先生缓缓笑了起来。
夕阳里,这个笑容仿佛消融了柏林冬季的冷冽,也鬼使神差地让他想要一起勾起嘴角。
“下午好。”
玛丽笑着打破了沉默,“先生,您也是来欣赏屎壳郎推粪球的吗”
正常人,谁会站在冷风中围观地上的虫子与动物粪便
迈克罗夫特却点了点头,仿佛找到了极好的停留理由。
是希望观察大自然的想法让他停下了脚步,而不是因为猝不及防地重遇了某个人。
“很奇妙的昆虫,以粪便为食物,名副其实的大自然清道夫。”
迈克罗夫特朝语气自然,似乎人在校园,他就真好奇心满满的昆虫研究者。朝前几步来到花坛边,这会看清了地上两只黑色小虫卖力搬运食物的行为。
接下来五分钟,两人肩并肩站着。
居然认认真真地耐心欣赏了屎壳郎从的整个推粪过程,安安静静地没有打扰虫子,一直目送辛勤的屎壳郎们消失在花坛的另一侧。
屎壳郎们离开了,留下来的人类该做点什么
如果还顶着罗曼夫人的身份,迈克罗夫特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说句谢谢,谢谢明顿先生不遗余力地帮他把那些暗杀他的家伙们送上断头台。
但,不能说。
迈克罗夫特再也不会是罗曼夫人,那位已经死在了回国的归程上。死了就是死了,不该以任何形式诈尸出现。
玛丽率先开口,“我是马克明顿。很荣幸认识您。尽管柏林大学有各式研究学者,但我还是第一次遇上一起围观屎壳郎推粪球的同好。请问怎么称呼”
迈克罗夫特重申一次,他没有成为动物学家的打算,请别给他按上奇怪的同好头衔。
如此想着,却并没有吝啬于报出姓名。和以往不同,这次终于是使用了真实姓名,“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玛丽闻言,不由挑眉。
哇哦听听,多么有意思之前暗中给「罗曼夫人」备注代称h,谁想居然与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首字母缩写重合了。
这算什么
是她坐实了起名小天才的称号,还是无意掌握了某种感应秘法
这一刻,玛丽更加怀疑眼前之人就是死遁的那位。
她似乎自然而然地说,“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您有点眼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被认出来了那也不奇怪。
迈克罗夫特从未小觑明顿先生的眼力,或许也有且仅有两人能认出他的伪装。
一个是歇洛克,一个就算是出生入死过的明顿先生。但让他承认是绝无可能承认的,于是就准备果断否定。
玛丽却抢先说到,“哦我想起来了。应该是一个月前在英国使领馆门口远远见过您,您是在那里工作吧”
迈克罗夫特很好。分别再遇,这还学会抢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