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肯定要查明索尔的真实性别。
索尔在大学上课。当白厅无论如何一定要查明他她的身份时,以有心算无心,除非离开剑桥大学,不然是避无可避。
或许派人闯入学校社团的更衣室,或许是假借某一场医
学体检。
哪怕索尔借口躲过一两次检查,但不可能每一次都避开,否则只会加大嫌疑。
马修匆匆离去,留下一室安静。
迈克罗夫特发现明顿先生的情绪并不高,不似以往在将要揭开案件真相时的兴奋。
“如果索尔被证明真的是女性,您也不必太过绅士精神发作,为揭穿此事而感到不忍。索尔是两次死亡事件的头号嫌疑人,您是在阻止无辜者被害。”
“不忍”
玛丽微微摇头,就当她铁石心肠吧,鲜少有物伤其类的感觉。
“我是在思考一个更深的问题。假烟藏汞毒,引诱人大本钟坠亡,那是很高明的作案手段,但作案过程几乎没有纰漏。索尔才十九岁,他她只对默克与鲍尔德下过杀手吗没有其他被害人吗”
迈克罗夫特懂了言下之意。“您想说默克与鲍尔德都是成年男性,但从体格上来看,远比索尔要壮硕。一般情况下,初次杀人,为了有更大的把握,凶手会先选择较容易制服的目标受害者。”
那样一来,杀人动机就发生了变化。
此前两人的推论终是出现了部分错误,默克与鲍尔德被害与凶手对爱莎的爱慕无关。
迈克罗夫特觉得怀疑有其他受害者的想法很有道理。
不过,他再瞥了一眼对坐的人。明顿先生兴致不高的原因,真的仅限于此吗
如此疑惑一闪而逝。
或散于伦敦的风中,或埋入福尔摩斯的心底。
很快。
只过了一天一夜,马修就传回了确定消息。
索尔安德鲁,真实性别女。
昨夜她在洗澡时,被闯入屋内欲行偷盗之事的女飞贼发现了异样。
为什么女飞贼碰巧偷了索尔家
反正对外解释是索尔的运气不太好了,而女飞贼也差点命丧当场。
“女飞贼胸口连中两枪。亏得她闪躲及时,才避过死劫。”
马修也没预测到索尔会那么狠,她开枪的决心之狠,绝不是第一次要置人于死地。
然而,索尔枪法再快也没用,女飞贼中弹之后,第一时间从窗口扔出了绿色烟火弹。
绿色,表明推论正确。索尔安德鲁是女扮
男装,以欺骗的手段世袭了父亲的爵位。
这样一来,搜查安德鲁府邸成为顺利成章的事。
索尔本人的卧室、书房、会客厅等等都非常干净,她看起来似乎清白无辜。
然而,如同迈克罗夫特估测的,罪证被藏在了最不可能的地方。
蒂娜小姑娘的卧室地板夹层中,被翻查出一堆骸骨,骨头数量绝不止一人份。
经过尸检,骸骨分属三个生物,两人一狗。
一只不满足岁的小狗,被敲碎脑袋而死。与两位中年女性,被割喉而死。
“你们不会想到索尔都交代了什么。”
马修带来了后续,“小狗是索尔幼妹蒂娜两岁时开始饲养的柯基犬,那只柯基养了不满八个月就失踪了。当时,对外的解释是不满一周岁的柯基非常调皮,它不受管教地跑了。”
那是六年前的旧事。
一只狗的失踪,终究掀不起什么风浪。
人们此前却没有发现安德鲁家的失踪者不只小狗。两具中年女性骸骨,属于索尔的贴身侍女。
两位贴身侍女已经五十多岁,她们终身未婚,从索尔满月起就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三年前,老安德鲁病逝,索尔的两位贴身侍女据说被送回故乡开始舒适的退休生活。
谁能想到根本没有退休生活,有的只是被杀人灭口。
“索尔毫无所谓地交代了杀人理由,因为只有死人会保守秘密。她的真实性别只有四个人知道,父母与两位从小带大她的侍女。”
马修想到索尔安德鲁交代作案经过时的无所谓神色,不难理解杀人如麻者为什么会对妹妹的小狗下死手。
因为爱莎并不疼爱幼妹。
同样是安德鲁家的孩子,早出生的那个女儿凭什么背负更多
老安德鲁夫妇要向反对两人结合的家族证明,他们的婚姻是没有缺憾。纵观英国贵族的历史,的确也有女儿继承爵位的特例。特例终究是特例,需要特殊贡献。
老安德鲁太太生下大女儿索尔时已经三十多岁。她被医生确诊为难以受孕的体质,简而言之,很大概率不会再有孩子。
因此,为了万无一失让老安德鲁
的亲身孩子继承爵位,一个瞒天过海的计划随着索尔的降生而出现。
索尔最初没有选择地女扮男装,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
直至幼妹蒂娜出生,她才明白了自己不是哥哥而是姐姐,却要用一生去圆一个谎言。否则就没有多少可能继承爵位,而且因为安德鲁家长子身份获得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敢不敢抛下所有,从头开始做自己
哪怕是女扮男装,也是自我的选择,而非不情不愿地接受被安排
索尔没有离开安德鲁家,却是杀死了妹妹养的小狗。
至于为什么要杀死默克与鲍尔德
不是喜欢家庭教师爱莎,而是一种深深的嫉妒。
平凡普通如爱莎,她没有出众的容貌,还做着上流社会瞧不起的工作,她凭什么能获得作为一个正常女人的简单幸福
必须要摧毁这种幸福。
折磨一个人,不是让人轻易死去。
亲眼看着未婚夫从即将升职沦为醉酒度日的懦夫,看着默克一天天消沉地最后举枪自杀走向死亡。让爱莎看着悲剧上演却无力阻止,那样才是折磨她。
索尔旁观着发生在爱莎身上的惨剧,获得了非常大的快感。
她怎么可能轻易放爱莎离开,原计划给爱莎介绍新的男友,当两人情浓时再一次施行谋杀计划。
一次接着一次让爱莎有新恋人,又一次次杀死她的爱人,直至爱莎彻底崩溃也自尽,索尔才会罢手换下一个目标。
没想到爱莎离开伦敦的决心很深。
索尔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更是随时关注着爱莎的动态,不久就发现了鲍尔德的存在。
“按照原计划,索尔准备给爱莎介绍新男友,但当爱莎身边自发出现第二位爱慕者时,索尔的心情变得非常差。”
马修必须说那是变态心理。索尔不懂平凡的爱莎为什么如此受欢迎,而她本人为了获得爵位,一辈子不可能光明正大地享受爱情。
于是,一场正对鲍尔德的双重谋杀开始了。
既要杀死鲍尔德的身体,也要摧毁鲍尔德的名誉。
事情会不会败露
索尔自认为万无一失,即便
有人找上了爱莎了解情况,也不该将默克与鲍尔德联系到一起。哪怕鲍尔德曾经向爱莎求婚又如何,他也可以是一个双性恋。
不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或者该说索尔遇上了脑子过于好用的两个人。
最后,马修说,“这次审问没有让你们参加,但愿你们不会觉得我在过河拆桥。”
“当然不,我并不喜欢冷冰冰的审讯房。”
玛丽非常理解,马修是在保护她。有的事可以知道,但那与直接参与是两回事。
迈克罗夫特更为直白地表态,“马修阁下,非常感谢您的代劳,而我真心期待能保持正常的休息时间。”
潜台词真的照顾他,以后别再让他动不动就加班。
说完这一句,迈克罗夫特忽而又改口。
“不过,您如同指路明灯,为我做出了最好的示范。维护大英的社会安定,我也当尽一份力。如您遇到了急事,我肯定愿意为您效劳。”
啊
是上帝从火星回了奇怪的土特产,砸到迈克罗夫特的头上吗这个懒家伙怎么一反常态。
马修抬头看向窗外。不好今天伦敦果然很反常。
万里晴空,居然没有一丝雾气。天气不正常,难怪人也不正常。
玛丽目不斜视,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什么奇奇怪怪的反常都和她没有关系。
迈克罗夫特有案子,才有可能进行角色扮演。
作为一位福尔摩斯,他错过了一次,难道还会错过第二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