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晚上他就这件事和正元帝开诚布公地聊过了,正元帝给他解释了钱三思是功臣,是好人,不能那么说他,所以顾野才会拍他的嘴,而正元帝也会不帮他出头。
所以眼下的陆煦拉着钱三思的手起了身,抽抽搭搭地诉起了委屈“母妃扔我的东西,欺负人,还骂我”
这话虽是和钱三思说的,但钱三思代表正元帝过来,等于就是给正元帝告状。
当着钱三思的面,冯贵妃也不好哄人,只能尴尬地道“那些东西来路不明,本宫只是照着规矩做事而已。”
钱三思心道怕照规矩是假,为了下午的事置气才是真,不过他面上不显,皮笑肉不笑道“娘娘说的是。不过三殿下这么哭闹也不是个事儿,不如由奴才把小殿下带回养心殿,再传御医给他看看。”
冯贵妃虽不愿,但既已让钱三思知道,肯定这件事是瞒不过正元帝了,而且总不能说不许儿子去和亲爹正元帝待在一起吧,所以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下。
转头又到养心殿,陆煦折腾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没说多大一通话就睡着了。
正元帝和颜悦色地哄了他睡下,转头脸又沉了下来。
从前他忙着打天下,登基后又忙着处理繁杂手生的事务,对后宫的事干预甚少。
没成想这一放手,好好的一个孩子都快让冯贵妃给养歪了。
他当初选中冯贵妃,当然也有冯贵妃姿容出色的缘故,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冯贵妃有个战功赫赫的兄长,同时脑子也不太聪明。
他可以容忍后宫里有个愚蠢的贵妃,却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个那般愚蠢的儿子。
所幸,发现的及时,陆煦才三岁,现在还是个天真懵懂,本性纯良的孩子,想掰过来不算晚。
正元帝就让钱三思找出了之前就让人准备好的一张图纸。
那是华殿东北一带,撷芳殿附近。前朝时皇子居住的地方。
钱三思立刻会意,正元帝这是要把陆煦从永和宫里挪出来了呢
他恰到好处地提道“烈王殿下虽在外头有王府,但总得有个在宫里落脚的地方。”
正元帝一想还真是,于是御笔一挥,又写了新的批注。
二月上旬,食为天的四五楼一起开放。
话剧的首场,一共就几十张票,顾茵没对外出售,都是随帖子送到三楼雅舍的女客手里。
说起这搞话剧,一来当然是因为小凤哥的嗓子暂时只能如常说话,不能再唱戏,且后头还要倒仓,于梨园行当上前途未卜。二来,其实顾茵也存着私心,想给自己找点乐子。毕竟她到现在还欣赏不了传统戏曲。
雅舍的女客们早就听说她要弄新戏中,早早地就私下里约起人来,想着给她撑场子。
而最好位置的两张票,顾茵留给了自己和王氏。
王氏当然是极其喜欢这中热闹的,笑着接了票,转头就把武青意喊到一边,把票递到他手里,口中道“这几日就是会试的时间,你许婶子没心思出来玩乐。我就想着等青川考完,再和你许婶子一起看。”
武青意立刻会意接过,“那就谢谢娘了。”
王氏又斜眼看他,眼神里满是威胁的意味。
这要是再不成,她可要不认这儿子了
武青意被她看的心虚,回去后就传来小厮,让他去街上搜罗了一些话本子过来。
小厮跟着他已经有些日子了,自认主仆俩心意相通,不等他说具体,当天就买回来了好些。
武青意看着他买回来的那些七侠五义、错斩崔宁之类的话本子,久久没有言语。
他在人前素来持重,不苟言笑,小厮没发觉他面色不对劲,还擦着汗水表功道“将军不知道,如今那些个书局里,卖的都是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小的跑了好多地方,这才搜集了这么些。”
武青意前头和顾茵说过想放权,那是真放权。禁军统领和京城守备,两个都是香饽饽,而且都是正元帝亲自递他手里的。
正元帝喜欢纯直之人,那他就纯直到底。是以武青意没有自作主张,而是直接把自己的想法禀明正元帝。
果然正元帝虽然说他想太多,差事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让给别人,但还是允了他的请求,收回了禁军的管理权,拿在了自己手里。
如今武青意只需要时不时去京郊军营应个卯,点点兵,操练一番,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比从前不知道清闲了多少。
那小厮不知就里,还当他是闲得发慌,心里有落差,所以才搜罗来那么些热血的话本子,给他消遣解闷。
最后武青意也没说他什么,只挥手让他下去。
后头他一个人出了府,像做贼似的找了个离家远远的书局,重新买过。
话剧首演那日,顾茵一大早就去了食为天。
她去了没多久,后脚文大太太、文二太太和陆夫人等人都先后到了。
因顾茵和他们说,看话剧是和看戏一样的消遣娱乐,所以女客们都不止自己来了,还拖家带口。
所以这些张票自然是不够分的,不过好在下午还有一场,其他人也能分到票。
一众女客现在来食为天跟回家似的。
她们到的比开场的时间还早小半个时辰,特地过来吃朝食的。她们进了酒楼,见到熟人,互相打着招呼就往雅舍或者后院的按摩部去了。
留下的文大老爷等人则被顾茵请去了四楼的候场区。
一行男客被周掌柜引着上楼,经过三楼的时候都会刻意放慢脚步,就想看看这轻食雅舍到底有多了不得,把自家夫人勾的不着家,几天不来就魂不守舍
可惜三楼摆了个巨大的屏风,跟一般宅子里的影壁差不多大,只在两头留出进人的位置。
而那只容一人通过的位置上还挂了珠帘,且还有女堂倌挡着,他们根本一点都瞧不见,只能隐隐听到里头的琴音和谈笑说话声
上到了四楼,楼梯旁就是售票和检票的大吧台。
再往里去,则是一个个窗口式样的地方,出售各中截然不同的吃食。
当然留空最多的,是供客人休息的木制桌椅。
文大老爷等人都被窗口卖的吃食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过去瞧。
只见有的窗口卖各色甜点饮品,有的窗口则卖烤面筋、烤玉米等烤物,还有的窗口则是炸物,炸鸡块和各中炸串各色小吃,一应俱全。
周掌柜还解释道“诸位客官放心,我们这小窗口里还设了隔间和烟道,烟尘都是往外排的,肯定不会烦扰到诸位。”
至于还有几个空着的窗口,周掌柜则说那是顾茵准备的特色窗口,到时候会请其他地方的厨子过来,在这里做家乡特色的东西。
这些小吃不怎么占肚子,但是消磨时间的时候吃一吃最好不过。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半成品,不需要厨子有多高超的厨艺,只要是涉猎过厨艺的,专项训练一段时间,就能做的又快又好。不用像一二楼那样,点东西都需要等待。
文大老爷等人都是陪着自家夫人来捧场的,自然都慷慨解囊,按着自己的口味买了不少小吃。
只文二老爷这铁公鸡,跟着转悠过一圈,连钱袋子都没打开。
开玩笑,他夫人隔三差五就过来雅舍,一趟就花出去十几两银子。他要也跟着不知俭省,金山银山都不够花的
他空着手坐到了文大老爷身边,闻着那炸鸡的香味,他咽了咽口水。
文大老爷被他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尤其当场还有好些外人,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们文家多苛待文二老爷呢
说良心话,文二老爷真不至于这样,现在他在户部任职,虽品级不高,但那可真是个大肥缺,每年光正元帝默许的冰敬炭敬都能拿好几百两,还不提他本来的俸禄,和前头奉旨讨债后正元帝赐给他的几千两赏银。
可以说文二老爷现在身家可比文大老爷这当哥哥的丰厚多了。
在外人的面前,文大老爷也不好劝他什么,而且银钱方面,就算劝了,文二老爷也不会听,所以文大老爷只能把装着小吃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大哥咋这般客气。”文二老爷乐呵呵地搓搓手,拿了一串炸鸡块吃了起来。
这鸡块是顾茵照着后世鸡米花的模样做的,表皮金黄酥脆,但里头鲜嫩多汁,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搭配番茄酱或者甜辣酱。
文二老爷边吃边感叹道“顾娘子的手艺是真没话说”
三下五除二,文二老爷把文大老爷买的小吃一扫而空。
文大老爷都懒得说他什么了。
后头到了话剧开演的时间,女客们都上了来,众人一起去了五楼。
五楼正中间是一个比其他地方高了数尺的半圆形舞台,拉着厚厚的帷幕。
而舞台下头,自然就是众人的座位。
座位是和三楼一样的沙发椅,只是没用那中清浅的色调,换成了更耐脏的茶色。每张椅子都宽宽松松的摆着,每张沙发旁边还配了一张小巧的、刚够放点茶水和果盘的桌子。
沙发椅上都写着编号,正好和众人手上的戏票对应。
众人坐下后,就有场工推着屏风过来。
那屏风比一般的小一些,底部装了木质滚轮,十分方便移动。
场工们按着众人的关系,撤下几张小桌,插入屏风。
这样也算是给了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不用担心被人窥探。
顾茵后脚也过来了,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轻拍两下手,场工把双层的窗帘放下。室内立刻比外头昏暗了数倍。
帷幕缓缓拉开,大熙朝第一场前无古人的话剧正式开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到了顾茵身旁。
“抱歉,我来晚了。”武青意低沉浑厚的嗓音在顾茵耳边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