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魏青山剑开龙潭,今日没有龙潭,徐江南却是平地起波澜,一剑下去,地裂百丈,声势比起当年魏青山不遑多让。
白衣女子身上一阵青光,一剑落下,入地三寸,一声闷哼,退开数十丈抿住薄唇,嘴角血迹隐现,不过不过很快又是隐去,不过在众人眼里似乎空明了些许。
林墨吸了口凉气,小声喃喃说道“那女子受伤了”
林出野面容僵硬,动作轻微,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墨一副不愿相信的面容说道“太公,之前他那一剑怕有九品了吧”
林出野点了点头,不过他眼光老辣,继而轻声说道“那一剑的确是有九品的风范,可惜了自己却没入九品,不然威势会更大。”
林墨之前那种预感又是浮上心头,不过这会似乎有了些许底气,轻声说道“太公,你说他会不会一举再上,入了九品。”
要是往常,林出野可能会狠狠说这个孙儿,但到现在,他说的这个人早之前在他们眼里就像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蚍蜉撼树,可眨眼间,他不仅是有了九品之像,更是让那名剑仙般的女子负了伤,一时半会也不敢妄下定言,今日之事太多转折,给他对于这江湖的印象给推翻了遍,斟酌了半天说道“即便入了九品你当他就能脱逃出去”
林墨这才回过神来,瞥了一眼站在街道尽头的那名中年人,一身青蓝葛袍,旁若无人的看着面前战场,就算风波偶尔波及到那里,也是如船入港一般停歇下来。
没人见过这个外来人,就像是今天突然从城里冒出来的一样,但今夜在卫家喊了这般话语之后还敢出门的,基本都是跟金陵能挂上钩的大人物。至少如今他林家也是看戏,无论这卫城韩卫之争谁胜谁负这个浑水他林家是不准备去淌了,到时候能有点残羹冷炙就行了,今日出来只是看这些大人物的手笔而已。
林墨回过神说道“太公,那人是青城山的”
林出野点了点头说道“就算不是,那也有个暗地里能通天的老道士看着。他能挡一,难不成还能敌二”
林墨转而看向手臂已经隐隐颤抖的徐江南,说来他是想看到此人从这卫城的死局跑出去,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想到他若逃离出城之后,在钦佩之中隐隐还有点滴兴奋。
不过就在他似乎有些多想的时候,林出野说了句让他最为讶异的话语,“如果此子能从卫城脱逃,这证明老夫老了,再掌着林家也是多余,此后便是由你来吧。”
林墨猛然抬头,本来按照道理,在他之上还有兄长三人,要是轮着来,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不过这会老太公确实直接点了他的名。
林出野有些憔悴的看着那位年轻人,很是艳羡,要是林家能出一个这样的后辈,就算是力压众议,也要将他抬到家主位置上,不过当下也是转头看了眼这个自家唯一能发出点不同声响的孙儿,故作轻松说道“老夫与卫秦争了一甲子,如今看似老夫胜了,却是胜之不武,他是争而不得,老夫却是不争不得,林家而今也是走个中庸之道,看着人的脸色过活,所以今夜之后,无论卫城韩家赢,还是卫家赢,林家也收不了渔利,眼界上就不在一起。若是今夜这小子能活着出城,这说明老夫这些年错了,眼光也比不上你们这群年轻人。是该让位了。”
林墨有些沉默,这种让这个老人近乎服软认输的话语,到如今是他第一次看到。
徐江南一剑之后,看向那名白衣女子,这份结果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他不知道,这一剑被这女子看似轻描淡写的接下之后,若想再次回到早之前的巅峰之态,至少又得花上几百年的孕养。
白衣女子有些生气,而她通常生气的时候就是不讲理,所以如今,她的剑招也是有些不讲理,先是一脚轻踏,积雪乱溅,身子借力上了屋顶,翩然如蝶扑杀过来,徐江南凝眉而立,手臂上一击之下,自己先是承受不住那股子肆掠剑气,到如今血还是止不住的顺着手往下落,看到这女子的扑杀之态,当下也没犹豫,咬牙而上,先是一剑撩开这女子的诡谲攻势,继而逆剑出锋芒,邪劈下来。
一剑入体,看戏的皆是惊呼出声,不过继而又是失望,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香消玉损画面,准确的说是魂飞魄散,不过继而也是因为自己的滑稽做法而失笑半晌,这名女子本就是刺客,哪有为刺客担心的道理。
果不其然,身影消失不久,又是在徐江南的头顶出现,提着青剑,背后是皎洁月光,原本白色衣衫因为之前徐江南那一剑沾了点灰尘,娇喝一声,并没留半点情面的刺了下去。
徐江南侧身躲开,手袖一翻,裹挟着浩然真元推了出去。
白衣女子也没犹豫,二掌相对,掌风激烈,白衣女子并未太多势弱动作,徐江南却是对掌之下倒飞过去,有些灯枯油净的味道。
不过这番下来,白衣女子更是趁势追杀,脚尖轻点,手腕一翻,青剑如长虹一般激射过来,想着趁你病要你命,徐江南还在空中的身子强行悬停,挑开青剑,这名女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青剑回飞的路径上,顺势接剑,又是连绵杀招,正在这时,徐江南落地咬牙再上,就没有在女子面前示弱的道理,再者到了这一步,他也不觉得自己能走出去,一名莫名之间出来的女子就恍如天仙一般,不可匹敌,更加不用说后面的层峦险境,别弱了徐家的名声就好。
一剑挑山抵住青光,再学着当初吕清钓鲸一般躲开第二剑,第三件避无可避,从肩骨穿过,他并不觉得痛,在如今只有麻木感觉,咧开嘴,很是虚弱的一笑,满是市井人物的轻鄙眼神。 白衣女子微微皱眉,她不食人间烟火多年,就算在那桃花渡,许多人也是敬而远之,唯有那个一样孤单的摆渡人,才会上前与她说话,徐江南这副表情在她眼里跟轻薄无二,柳眉倒竖,第三次说出你该死的话语。
徐江南收敛神色,突然正经起来,白衣女子有之前的前车之鉴,顿生警惕,一力想收回青剑,可就像卡在了石缝里面,本想着送剑再入一丈,彻底废了这条胳膊,一股危机却是袭上心头,瞧到此人左手上那柄晶莹如玉的袖珍木剑,银牙轻咬,一脚踹在徐江南的肩上,骨裂之身响起,自己则是借力而返。
徐江南轻笑一声,将袖珍木剑给递了出去,今日不同往时,早之前他是六品,如今强行迈入九品,虽说只是踏入半只脚,但这半只脚是江湖人都梦想的开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在之后自然而然就上了九品。
而这袖珍血剑比起往日更是凝实,速度更快,眨眼之间便追上女子,名肖的女子见状抿着唇身子强行翻转数周落地,袖珍剑带着一阵嘶啦划破衣衫的声响激射出去,露出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数息之间轰然一声响彻全城,北城墙上塌陷下去。
白衣女子落地之后,先是冷目将袖子扎好,看着徐江南的眼神愈加阴寒。
徐江南比她要狠,一击不中,伸出左手,径直握在青剑剑身上,顿时手掌血流如柱,噗的一声,猛然用力,在众人头皮发麻的面面相觑下,自己将青剑拔了出来,继而扔在地上,冲着白衣女子桀桀笑道“这把剑是真不错,你还有吗再给徐某人来一把。”声音很虚弱,却荡彻在这条长道之上,很多携着家眷过来的人都不忍直视。
比如周彦歆夫妇,许凝本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是闭上眼,死死咬着牙,同情心泛滥之后,有些乞求的望着自家相公说道“相公我不看了,有没有办法让他活下去”
她本来就是一个小女人,就算会了点功夫,那也就是会点功夫的小女人,如今看到徐江南这般做法,这是她从来不曾想到的事情,若是那名女子拔剑还好,自己动手,她想都不敢想,就比如她去学刺绣,一个是无意之间戳破手,和有意让针扎,两者是截然不同的疼痛。
周彦歆一直失神的望着江南道,听到这话回过神,将她狠狠的搂在怀里,吸了口她发丝间的皂角清香之后说道“不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个,我也无能为力。”
而那个不再是卫家人的女子,扶着墙也止不住瘫软下去的身子,死死的看着徐江南如今的动作,就像是想把这幅场景刻进骨子里一般,眼眸红肿,再无泪水可流。
第二更,晚了点,好在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