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卫月看见那些个仆人出来,都是佯装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左顾右盼,直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这才拖着一个过路的仆人问过徐江南所在的屋子,知道了之后,又是徘徊了大约半炷香的样子,这才大义凛然咬牙一横,就像赴死一样,毅然而然踏进了院子,只是刚进门,便“哎哟”一声和卫澈撞了个满怀。
卫月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埋怨说道“哥,你怎么走路的”
卫澈听言倒是乐了,其实他从徐江南那里出来之后,将事宜吩咐下去之后,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同卫月谈一谈,只是还在廊道的时候,便看到这里鬼鬼祟祟不敢进门的卫月,他心里也是一松,这番作态虽然不像往常,好歹瞧着也没什么事了,也不着急,便轻声轻气的站在院门后面,想看看卫月还要犹豫多久。
他没想到卫月想好之后连个探步都没有,径直冒失跑了进来。
卫澈笑了笑,并没用这事来打趣卫月,有些时候,该背的黑锅,他愿意替卫月背,也是知道之前卫月肯定在徐江南那听了点什么话,他也一样,以前觉得徐江南性子要是一清二白起来,就像茅坑的石头一样,执拗的不行。
卫月揉了揉鼻子,缓过神来之后,看着卫澈脸上的笑意,莫名就像那个徐江南,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娇蛮说道“笑什么笑都怪你。”
卫澈笑容不改,招架说道“之前怎么走了徐江南惹你了”
“也不照照镜子,就他那德行,他敢”卫月趾高气扬,不过继而又是疑惑问道“哥,他以前就这样”
卫澈知道卫月问的什么,点了点头笑道“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是不是觉得他像是在防范什么”
卫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也有这种感觉,以前不是听你说了他的身世,似乎有些苦,至少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生父生母是谁,他也没说过,曾经也想问过,他闭口不谈。”卫澈摇了摇头,领着卫月往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他啊,看着温和谦恭,实际骨子里比你想象的要骄傲太多,拒人千里。就像你看不习惯那些恃强凌弱的无良败类,他呢,从骨子里看不起富贵世家,不过你要说是苦大仇深似乎又是过了,他并没有像那些说不吃嗟来之食的江湖人,死不入世家一步,相反,他要理智的多,并不是一昧反感,不过那一步很难迈,可能呐,他爹娘就死在哪个世家富贵人的手上。”
卫月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听到卫澈说徐江南看不起自己这种人之后,脸色也是微妙变化,轻哼一声说道“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还看不起我们也不想想,天下人那么多,哪个不想去剑阁一遭,我们又没招惹他,还好心让他入剑阁,凭什么再者说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们卫家杀了他”卫月虽然口无遮拦,只是到了这里也没说下去,声音轻微,好歹也是父母双亲,就算徐江南听不到,也算不敬。
卫澈也是一脸疼爱,知道这个妹妹虽然娇蛮,说话也是心直口快,但心性并不坏,温和说道“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么”
卫月也是一脸笑意,点了点头。
卫澈轻声说道“嗯,我现在还记得他的样子,郑重其事,堂而皇之说以后还会出卖我,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就算当时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交朋友哪个不是将刀子放在腰后手上端着酒,他就那么径直亮了刀子,放在你胸膛上说,如果哪天出了事,这刀子我肯定先捅下去,然后让我去背锅。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不通,后来看了很多事,便想通了,也觉得他这种人很傻,他虽然说的决绝,但是反过来一想,何尝不是告诉我,如果要让他来扛刀子的时候,没有什么犹豫不决的,也不要觉得良心不安,要理所当然。”
卫澈长舒了一口气,又是说道“以前不想让你听这种话,也就没说过,今天提一下,不应时应景,但是很现实,如果卫家哪天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我敢肯定,就算我把他推出去挡了刀剑,他还是会爬回来,死在卫家的墙院内。这也是我能和他相识到今天的原因,同样也是我愿意让他入我们家剑阁的原因。
还有你觉得当初徐江南在天台山救你是因为剑阁么那会他可不知道你的身份,就连平王府那事,我敢肯定,就算你没用剑阁的事来诱惑他,等到晚上,他自己也会去走上一遭。
我记得你还说过当时去清月镇不是想去做一次惩恶扬善的大侠么后来发现清月寨被人血洗了不是前些日子有人传了消息回来,说是两个乞丐在清月寨被血洗的当日,看到一个人先是烧了山下酒馆,然后上了山,上山的时候是两个人,一个人似乎是酒馆的老板娘,另外一个人是谁不知道,但是乞丐说他背着剑匣,牵着瘦马。至于是不是他做的不知道,但毋庸置疑,他肯定是一个知情人,事发的时候他在山上。”
卫月有些讶异,只是沉默不语。
卫澈又是继续说道“至于他的身世,我跟你一样也是好奇,不过这事呢,我觉得跟咱们家那两个守阁人的修为一样,老祖宗也就是说了句深不可测,我们也就觉得深不可测,其实上也真的深不可测。而卫城那些传的天花乱坠的人士,其实有多少真材实料真的难说,反倒那些有些实力的,基本上前些年都是名声不显。
到了徐江南的身世,却连半个苦字都没说出来过,我觉得这才是真的苦。”
卫月扬了扬眉,小心咀嚼着这句话,她很少听到卫澈这样正经的说话,也很少看到卫澈的这种样子,只是这话对于卫月来说依旧有些难以体会,来往皆深阁,哪知世事艰,说的便是卫月这种人。
“他说什么其实不重要,他这种人最擅长就是掩藏自己,做了什么才重要。”卫澈自顾说了老半天也不管卫月听进去没听进去,又走了稍许,卫澈顿下身子,指着廊道尽处的房间说道“他就住在那间偏房,你先过去吧。我去给你们拿点膳食过来。”
等见到卫月往厢房过去之后,卫澈收敛笑颜喃喃说道“如人饮水不苦,冷暖自知也不苦,才提气说了半个字又觉得多余,那才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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